第十二章（2/4）

昌虎在兵匪群中厮杀多年，有一套逃命的绝活。他对枪弹的反应特别灵敏，能在战斗中识别枪声和子弹的来势，迅疾避让躲过。他常对勤务兵夏阴林说，头上啾啾叫就卧倒，前面噗噗响就滚开。他还要夏阴林经常拉枪栓听，训练听觉，平时只要附近有拉枪栓的声音，就能立刻警觉。那天枪毙时，他看一排战士听口令举枪，对着自己的好像还是个新兵，心中暗喜，就在枪响瞬间之前栽倒，并飞快地弄破了自己的鼻子，血流满面装死，瞒过了复查验尸战士的眼睛。

当晚天黑，下起麻纷细雨。这枪毙人的山坡本来就是选的偏僻处，现在躺着几具血淋淋尸体，更是阴霾可怖。不一会儿，山里传来狼嚎声，尸体中就有一个仰起头来，看看周围，爬进了树林，他就是王昌虎。

王昌虎本想直接逃回茅孤山洞，但转念一想，如果解放军发现他的尸体不见了，一定会大举搜索追查，很难藏身存活，搞得不好还会连同袁仁甫一起暴露。这阴险狡猾的惯匪灵机一动，立刻想到一个诡计，便夜行昼伏，第二天晚上潜回到云台大村。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找夏阴林。夏阴林的家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坳里，他回来后一直躲在家里，没人知道，现在看到王大爷亲自找上门来，还以为是叫他出去大干一场呢，乐得屁颠屁颠的。可点灯一看，王昌虎满脸是血，他便吃了一惊。

王昌虎自己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了一通，又泼到脸上抹了几把，洗干血迹，才气喘喘地说：“老子死里

逃生！”然后讲了经过，要夏阴林如何如何。

于是夏阴林就在头上扣了一个当时量米的升子当道士帽冠，身披床单当法衣，手持系着纸条的竹棍当招魂幡，装扮成道士模样。两人摸到路口，上演了“赶尸”的一幕。

他俩“赶尸”到王家老屋，进门以后夏阴林便退下装扮呵呵直笑。袁世英一见王昌虎，吓得直往后退。她本以为王昌虎被解放军捉去枪毙了，庆幸自己这辈子算是得到解脱，现在他居然活着回来了，莫非真是活见鬼？！

王父听到动静，忙从床上起身出来看，惊问：“你逃回来了？能躲得过去吗？”王昌虎阴笑不语。那大老婆王罗氏见丈夫生还，心里暗自庆幸，口头也没言语，便默默去生火做饭。

不一会儿，王罗氏把饭菜都端上来。王昌虎和夏阴林狼吞虎咽之后，便对家人说：“要我活命，得有人替我死。”

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王昌虎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王罗氏，起身就去猛地用双手卡住她的脖子。

王父大惊制止道：“本娃子（乳名），你疯了？快住手！”

王昌虎低声吼叫：“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他凶狠地卡住不放手，可怜那王罗氏就直翻白眼，手脚乱抓乱蹬。

夏阴林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上去帮忙按住。袁世英吓得浑身发抖，哀叫道：“你怎么要她的命啊？！　”王昌虎只当没听见，使劲卡住不放。不一会儿，那王罗氏就瘫倒在椅子上不动了。

王昌虎这才松手，对老父说：“要用你的棺材和寿衣哦”，就和夏阴林去后屋抬棺材找寿衣。那时候乡村人年纪大了，有条件的都会提前给自己预备好“寿木”，缝制寿衣，王家早已备齐了。

王父只得由他们去折腾，望着死去的儿媳流泪。毕竟一家生活多年，她16岁嫁过来，虽说没生孩子，可是每日洗衣做饭、端茶递水、服侍自己，现在活活卡死，实在于心不忍。她娘家没什么人了，却还有一个远房的小舅子罗九云，如果问起来怎么向人家交代？便长叹一声：“作孽啊！”

袁世英没想到王昌虎居然这样狠毒，简直连禽兽都不如。她被迫来王家后，王罗氏虽然心有嫉恨，但并不恶意驱使，粗重家务事照样一起干，两人从无争执。现在王昌虎居然把她活活卡死，她更加感到这家伙丧尽天良，可恨可怕，内心咒他天打雷劈。

王昌虎和夏阴林在堂屋中间摆好两条板凳，把棺材抬上去放着。他们三下两下给王罗氏脱光衣服，剪掉头发，穿戴了王父的寿衣帽子，又往她脸上涂了一些锅底黑灰，就装进棺材里盖上了。

歇了口气，王昌虎就对老父交代：“明天喊几个人抬上山埋了，就说是我王昌虎被枪毙了，是请阴阳先生‘赶尸’回来埋葬的。”说罢收拾行装，和夏阴林直奔茅孤山而去。

当时王海青和几名战士赶到王家，棺材已经被王家族叔王明汉喊来几个人抬上山埋了，只有袁世英一人木头木脑地站在灵桌边。那灵桌上供着一个灵牌子，点着一盏灯，香炉里插着三柱香，桌下钵子里燃烧着钱纸。王海青喝问死的什么人？袁世英想说什么，却又低下头不敢说。王父便从后室走出，拭泪道：“是我的儿子王昌虎，被正法了，他有罪，他该死，感谢政府允许我们收尸埋葬。”

屋前还有不少探看的村民，王

海青就上前查问，都说是王昌虎被赶尸回来埋了。一个老头儿还说，盖棺材封敛时他看见里面躺着的人，面目浓眉勾鼻，穿戴男式寿衣寿帽。逮捕王昌虎时王海青见过他，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