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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星峡(1/3)
梦像个盗贼一样地潜入夜,将我抛掷于星芒璀璨的戈壁,“狂风怒号,如海潮汹涌。终日阴霾,如在浓雾”。苏醒便是一种重塑。醒来仍口舌干燥,猛灌一口凉水,一个炎热的清晨。偶尔会纠结梦的内容,是另一些纠结罢了。调整好远行的状态,旅行与思念,各取所需。
312国道上,骄阳似火。
柏油马路空空荡荡,空气凝固了又融化,融化了又凝固。水滴从龟裂皮肤的毛孔里努力渗出,挥发,为周遭的热气流补充着能量,顽皮的尘土黏在衣服上,形成了流浪汉的文身。搭车的人时常要像个敏感的兔子,伺机而动。耐心等待,将悬念掏空。切勿焦躁不安、心神不宁,即便一开始的搭车旅行便令人沮丧。
怎么不来点风?
幻想自己此刻应该躺在宽敞的空调房间里,望着窗外碌碌无为的人们,或是在芭提雅的海边吹着口哨,看身边的一对情侣正在发生口角。
随着时间推移,疾速行走的车辆发出梦呓般的响声,热气流让人产生幻觉,古怪的念头便和我暧昧不明,像是写作遇到了瓶颈期。跟写作一样,搭车是无比枯燥、漫长的,恰似和自己较劲地长跑,当灵感都枯竭的时候,文字孕育而生。
对于竖起大拇指这个怪异的搭车手势,小说家纳博科夫特别反感,他在《洛丽塔》里写道,古怪的搭车客是拇指人(Homo Pollex)、亚人类。这些人有惹眼的卡其色制服军人,只想搭车两个街区的小学生,预谋远走高飞的杀人逃犯,神秘主义的老绅士,乐观成群的墨西哥人,炫耀旅行的大学生,精疲力竭的轻浮女人,目光诡诈的纨绔子弟,姿**人的孤身女子,失业潦倒的推销员。
每个人对搭车都有不同的解读,生活于斯的当地人,恐怕会厌烦这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客人,而搭车客们则充分地体会到人情冷暖。司机和搭车客,在地位上并不对等,我们不断地在强势和弱势之间浮沉,也不知不觉地学会了恃强凌弱。
搭车是一个江湖。司机们形形**,有漫天要价的,也有车窗紧锁的闭门羹,倒霉的搭车客一定会说,那天我是发了什么疯,竟有搭车这般愚蠢的念想,平日里看上去彬彬有礼的我,死皮赖脸地跟司机们磨蹭,周旋,讨价还价,将江湖道上的耍蛇人表演发挥到了极致。
烈日当空的午后,终于等来第一辆卡车。笨重的车身颤动着、咆哮着、气喘吁吁的。开车的是两个农民,车内什么也听不清,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态,看能搭到哪儿。引擎盖里的热风从透气孔里冒出来,混在尘土之中,倒是更加热了。
半个时辰后,到了嘉峪关高速匝道口。这是一个南北双向入口,短途班车在此捡上些零星的客人,也有开往敦煌的旅游专线,凉爽的空调车厢里播放着令人热泪盈眶的音乐,从身边飞驰而过。
一辆超长重卡上的维吾尔族司机,答应了我的搭车请求。我立刻像占领敌舰一样,拉开沉重的车门,将背包向上一推,火速踏上挡泥板。尚在得意忘形的时候,忽觉背包上一股劲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外跌出。随即听见后座舱里的汉族人不由分说地大骂,真是丧心病狂。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如同灌了铅般地瘫在路边,吹着沙尘扬起的西北风。当感到悲伤绝望的时候,一辆川A牌照四驱车停在身边,座上的司机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招呼我过去给他递缴费卡。在磁卡脱离手指的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时间像离弦的箭,五个小时毫无收获,这段时间足够读完半本通俗小说,或聆听几场室内乐,也许都有人坠入爱河了吧。轮班的高速上的执勤官见状,便利用职权之便,帮我拦到一辆前往哈密的货车。朱红色的车身,典型的国产货车颜色,车门上印
着“变形金刚”图案,长尾拖架上不知何物。
浅浅的远方是一望无垠的荒原,厚云笼罩着祁连山,不愿意离开半点,像在等候什么大人物的屈驾光临。
长途货车的驾驶舱内通常为两人——老板和伙计。想要雇到一个合适的伙计并不容易,他必须聪明机灵,能够应付突发事件;勤俭节约,以省下运输成本;圆滑世故,擅长和警察周旋;还要忠厚老实,不至于连车带货地远走他乡。
驾驶舱内却只有王师傅一人。座对座的沉默实在令人尴尬,我又不慎陷入谨慎而凝重的气氛中,就像在监狱里面对着掌握着你生杀大权的管教。
王师傅的矜持,到了加油站便化作乌有。面对翘屁股的北方小妞和和言语粗鲁的司机,张扬的个性立刻彰显出来:飞扬跋扈、脾气火爆、满嘴黄色玩笑,相互嘲讽、调侃、捉弄。每到这样的谈话开始时,我总会感觉不自在,从小男人们便被迫地接受了一种畸形的成人礼仪,就像秘鲁作家略萨(Llosa)作品里军队少年间的关系。
军营则会将这种成人礼发展到极致,这一点上,我不由得和马尔克斯站到了同一阵营。长大后,我对军营生活越来越排斥,特别是厌恶在集体中体现权威的洗礼。洗礼方式千奇百怪,有罚站、罚跑、金鸡独立、叠罗汉、拔胡子、压脚尖、洗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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