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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塞北(1/2)
阴晦的天气同时覆盖了秦岭南北,过雨云沿着隧道飘落到关中平原。车窗隔绝了两层世界,内层挂满了水雾,外层黏稠着雨痕。一层脏土悄悄地躲进湿漉漉的窗框缝,窗外模糊的景色和白日的光线暧昧不明。车厢里的空气湿润而冰凉,呼吸的热气穿透不出去,便堆积在车窗,下另一场雨。
自古蜀道难,神秘得如诗如画的秦岭巴山,让许多英雄豪杰折戟沉沙。犹记得八年前搭车于此,每一个山路拐弯处都能看见坠入崖底的货车,堵车三日,托着红隼与猕猴的赤足老农穿梭山间,像是山上乘云驾雾的神仙。
天水车站的邻道上停着一辆商丘至乌市的绿皮车,旅行者的敏锐直觉闪过,我能赶上这趟车。雨后的站台,董先生的出现颇让我受宠若惊,这位音乐教师,声音浑厚地向我道别,心里一股暖流涌入,像是在用意大利语歌唱《我的太阳》,历史上伟大的征途总是由艺术家们拉开帷幕。
车厢里响起Kenny G的萨克斯曲《回家》,兰州站即在眼前。列车员是一个一流的指挥家,转眼间,沉甸甸的行李箱和蛇皮编织袋,沿途收集的珍禽异兽和兵荒马乱的三教九流,便如洪水般涌出。列车掏空,临时搭建的舞台谢幕,只留下仓皇出逃后的一片狼藉。
我被人群簇拥着,只是目的地不同,没人在乎我的终点。进站通道横跨在空中,像一艘巨大的太空船,却无人看管。通道一头的光亮处,人影晃动,愈加清晰,竟然是相识的青年导演虾,两人错愕的表情闪过,但见他行色匆匆,旋即消失在另一头的光亮处。
“我要去定西拍那里的孤儿院!”
商丘驶来的那趟车步履迟缓,俨然上了岁数,设备陈旧的绿皮车厢,检票员也疏于职守,竟让我的乘虚而入得逞。
车上有一位花枝招展的“藏漂”,中国藏族、尼泊尔、印度式的纹饰在他身上错乱排序,好似亚美尼亚人的房屋。旅途中的囧事莫过于,以为能够独享其成的宝地却撞见同行的旅者,这感觉就像登山家在山巅踩到一罐年代久远的生锈可乐瓶,富商处心积虑博得的美妻不是**。所以,即便我们是车厢里仅有的两个奇装异服者,在封闭和尴尬的空间中,彼此仍然保持礼貌性的忽视。
务必要对“藏漂”一词加以解释,从词义上讲,即漂泊在西藏的新移民。在八廓街上,这些旅居异乡的吉普赛人,在完成从油头粉面到蓬头垢面的进化后,就可被称为一名合格的“藏漂”了。这群人对行走没什么兴趣,除了几本装帧精美的黄皮书,对西藏文化也不求甚解。他们中有艳遇墙边烂醉如泥的酒鬼,到火车站哄抬票价的黄牛,东措贴小纸条、见美女一拥而上、同名人称兄道弟的投机者,囊中羞涩后寄居人墙的免费义工。特别善于利用道听途说的鬼神故事吓唬访客,编造神圣的谎言骗取新欢,自称在路上的人,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后,便一哄而散。拉萨的***数落举止怪异的人,便笑话他像“藏漂”一样。
我怎么会这么了解?不会我也是别人眼中的“藏漂”吧?
沉湎的思绪被无法争辩的逻辑打破,心头一惊,转眼见他仿佛是某一轮转世的自己,便与之攀谈起来,打发无聊的车轨撞击声。
他叫渔民,此趟毕业旅行,毫无计划地乱转,从藏地到边疆,
为青春的花火坠落在遥远边陲的时刻再奋力一搏。即将奔赴北疆石河子的他,属于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的一员。但眼前这位颓废的年轻人,却怎么也和广告上意气风发的志愿者形象联系不起来。
更为有意思的是,他的身份证上用蒙汉双语标明“蒙古族”,而他却认为那只不过是小时候为了享受少数****优惠而篡改的。“但现在觉得是了!”一位典型的族群建构论者。
硬座车厢的人越来越多,绿皮车长期忍受着客货混载的困扰。我们决定混入卧铺车厢,铤而走险。渔民跟在我后面,俨然是一位动作娴熟的老手,早已身经百战。
至今见过最心惊胆战的逃票场面是,在驶出南宁的列车上,与一伙长途货车司机集团作战,和乘警周旋。不过须臾,我的经验不足立刻就暴露了,竟然遭遇乘警查票,我只好随口搪塞,满嘴跑火车,起身便走。
根据《铁路旅客运输规程》第四十四条:有下列行为时,除按规定补票,核收手续费以外,还必须加收应补票价50%的票款:
无票乘车时,补收自乘车站(不能判明时自始发站)起至到站止车票票价。持失效车票乘车按无票处理。
对了,想起2006年我从拉萨回来的途中,就因为“旅客持半价票没有规定的减价凭证或不符合减价条件”的规定,蒙受加收50%的罚款而差点变得身无分文。
我必须为我的行为找到合理解释,这次我并没有求助于人类学,而是从希腊神话里找到了依据。
希腊神话中,旅行之神Hermes是强大的自然界化身。他不仅聪明狡猾,为欺骗之术的创造者,发明了尺、数和字母,又精通音律,发明七弦琴,同时是各项竞技比赛的庇护神。
你或许见过这样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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