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儿子（1/2）

儿子——放飞莫斯科

我们应该给儿子放飞了，像放飞笼子里的白鸽！我们像所有的父母一样爱自己的孩子，但我们过多的爱已经成了束缚他们起飞的绳索。我们逼着他们走一条给我们带来荣誉的路，而这条路对他们来说未必光明。把自由还给他们，把蓝天的草地还给他们，把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力还给他们。儿子长大了，应该远行了，他们会走得比我们更好！

儿子远行了。

他将穿越欧亚大陆，行程几乎是地球半径。

他走的那一天，正好是他17岁的生日。

那是一个飞雪的清晨。在中俄边境小城绥芬河、在通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旁，我和成群结队从哈尔滨赶来送孩子的家长们，眼巴巴地望着车窗里的孩子，不知说什么好——该说的话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了。

列车起动了，带起一阵哭声。这时，我看见儿子从车窗探出头，眯着他细长的眼睛，抿嘴笑着，十分潇洒地向我挥手，挥手。列车徐徐地开出车站，消失在东边的那一片大山里。儿子这一瞬间的表情，在我的眼前定格了。

24年前，几乎是相同的一幕。

那是一个没有温暖的春天。在哈尔滨火车站，欢送********的锣鼓声震耳欲聋，开往北大荒的列车启动，也带起一片哭声。有一个青年从车窗探出头的，也眯着眼睛，抿着嘴笑，十分潇洒地向他的妈妈挥手，挥手。

那个青年就是我。

我和儿子走了似乎相似、其实完全不同的路。我高中毕业时被推荐为出国留学生，可没等走出国门，“**”的一场狂飙，把我刮到了黑龙江畔兴安岭脚下的兵团连队。虽然和出国只有一步之遥，可谁也不能跨雷池一步，只能在山沟里屯垦戍边，刀耕火种。8年后，我又回到这个城市，而儿子这次真的出国了。从绥芬河出发，40分钟后，他们乘坐的的列车穿过一个山洞，就到了俄罗斯的边境小城格罗捷阔沃，然后再到海参崴，换乘远东大铁路的火车，7天7夜后就到达了莫斯科，堂而皇之地走进莫斯科的一所知名大学，当留学生。

儿子真幸福，儿子圆了我的出国留学之梦。儿子赶上了一个好时代。然而，他走出这一步又是何等艰难。

儿子是名副其实的知青之后。他出生时，我还在北大荒，他的妈妈刚刚返城不久。我们庆幸儿子生正逢时。尽管当时，我们经济拮据，月工资几乎和岁数相同，我们还是让他不比别的孩子穿得差，吃得要比别的孩子好，和有门子的人一样让他进最好的幼儿园。

早期教育超前进行，刚刚会说话，我们就教他背很多唐诗，认很多字；没等上小学，我们就逼他写日记。上了小学，我们更是耳提面命；他妈妈早上送他上学，晚上陪他做作业。我们一心想让他像父母一样成为为学习尖子，长大以后比父母还要出人头地。

然而事与愿违，儿子不想走我们为他设计的路。他醉心于看书看报，

迷恋流行歌曲，做作业时耳机也挂在头上。国际上发生和事，他无所不晓，体育明星的名字和成绩倒背如流，班会上他可以口若悬河。可是，他做最简单的四项基本运算也常搞错，最常用的公式也丢三落四。读初中时，他就在当地报纸上发表过精彩的散文，可每次语文考试，作文总是跑题。

我和他妈妈常为他的学习成绩上不去而长吁短叹，夜不能寐。我们最怕的是到学校开家长会，常因谁去开家长会而发生争吵。每个学期结束后，我们都采取更严厉的措施，不让他学画（尽管他在全市的少儿比赛中拿过名次。老师都为他中止学画而惋惜），没收录音机，不让看电视。有人出主意，最好请家庭老师。我们请了。有经验的老老师、思想活跃的青年教师、兴趣相投的男大学生、学习冒尖的女大学生，我们都请过……有人出主意，让他学点体育能特长，高考能加分。我们也照办了。这回好像放虎归山，他玩了篮球，又玩排球，好像几天之间，他就长到了一米八十多，结果学习又耽误了，丢分比加分多。有人说，不要着急，男孩儿有后劲，大一点，懂事就好了。儿子越来越大了，事也懂了不少，可学习成绩还是不尽如人意。我们担心他挤不上万人争上的高考独木桥。

真是天赐良机。随着中国的对外开放，北大门也打开了。中俄贸易一片火热，哈尔滨的许多高校又组织中学生自费到俄罗斯学俄语。这一利国利民之举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许多工作家长也为孩子报了名。我和妻子也有些动心，与其在这里等着被挤下独木桥，不如走出国门闯一条新的人生之路。再说，孩子在语言学习方面还有些灵气，也许集中力量去攻读俄语，还可能有出息。我们试探着征求儿子的意见，他态度相当坚决，拿出一种男子汉要去闯世界的气魄。为了慎重起见，由离休老干部的爷爷召开有十多口人参加的家庭会议，研究让不让孙子出国。少数服从多数，会议作出决定，让儿子出去闯一闯，不成才，也能成人。而且2万元的学费大家赞助。他二叔说，当年我下乡到北大荒才子15岁，现在的孩子总在家娇惯着，没有出息。

话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