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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黄月亮(2/7)
地烟蒂,炕上的老冯还睡着。
老冯就是冯兆清。冯兆清是工作组组长。
媳妇一笤帚挨一笤帚把那些烟蒂扫成个小堆时,老冯醒来了。
老冯看见地上躬着腰穿着蓝花棉袄的女人眼睛亮亮地看着地面,想自己还光身子睡着,这就扫来了,勤快是勤快……老冯脸烧了一下,没红。老冯的脸生来就是个红脸。
媳妇不看老冯,说:“这么多烟把把,啥熬煎得睡不着?”又自个儿笑一下。
老冯一时没办法回答。
又扫了一阵,媳妇把右手的笤帚换到左手,右手去掸炕沿上的床单,床单是老冯带来的印花布床单。媳妇一掸一掸的,掸得老冯觉着自己一抖一抖的。媳妇又去扫被子下的床单,扫着了老冯的光腿。老冯的腿一冷,鼻子里不出气了。
气集结在老冯的腔子里冲撞,老冯的手就攥住了被窝中那只手。
外面还很静,纸糊的窗子边上一层一层的霜。
炕沿下是两双鞋,一双是老冯的皮窝窝,一双是被老鼠咬了几个小眼的绿贡呢鞋。
媳妇叫桂仙。
挖井的进度很快,吊上来的土在何家坟院右边的壕里倒了很大一堆。白天,黑喜和满子一帮碎娃在土堆上不断地滚上滚下,把土堆蹭成了一道一道硬亮的渠。挖到四丈五,出现了砂盖,这就证明离水已不很遥远。但打砂盖是硬实活儿,须两人同时进行,一人握钎子,一人抡圆八磅的大锤,打一锤,嗯的一用力,半天,才能打下半筐砂石。所以,这一段时间,打井队没下井的可以在家呆半天,可以不参加斗争会,工分照样给。林倒是不回家,坚守在井底,嗯嗯的抡大锤。
这一天夜里,黑喜又尿憋,他怕看见那些硕大的灰毛老鼠,又怕尿在炕上暖不干,小声喊妈,喊不应,扭过身子用脚蹬妈蹬不着,他哼哼地哭起来。在哭声中,桂仙披着棉袄,进门虎着脸说:“嚎啥,我在茅厕里!”
黑喜脸上挂着泪珠,到尿盆前尿得当啷啷响,蹭到被窝里,委委屈屈又睡着了。
因为贫协组长在井下,最近的斗争会开得不很热烈,口号也喊得不响,工作组只老冯一个,其他几个到东山的自然村去了。老冯想口号响不响,只要何生有的头低着,有个服气的样子也行。
何生有家的成分是地主,站在下堡子的群众面前,头低垂,两手贴在腿上。群众发言,说何生有家那时候一个长工两个短工,一头红骡子一匹黑马,两头草驴,一个是麻身子的,一个是黑身子的,还有十二只羊,大尾巴上的粪蛋子呛啷啷的。何生有家有这么些家底,为啥,是剥削人的结果。几个发言的人前面说的话大致相同,最后这一句却绝对相同,并且都把“结果”这个词铿锵有力地说出来。
何生有身后坐着老冯等几个人,老冯就说,深刻些,深刻些。
群众愣了片刻,于是四五只拳头捅向空中,“打倒地主富农!”“打倒何生有!”“把地主富农打到多灾海里去!”“多灾海”在经文中是地狱的意思。打到地狱里去对着呢,但群众在这句口号上使用了经文,和政策有点不对路,不过老冯没说出来,老冯只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警觉。何生有看着贴在腿上的手,手背上的筋一跳一跳的。
在林和他的打井队员的努力下,机井的砂盖在一九七三年腊月初九打透了,站在井边上的人能看见井底亮亮的一汪水。
老冯这天也来了,披着黄棉裹肚,看给井下管子。管子是粗糙的水泥管子,装下去是为了沥水、固定井壁,不塌方。
滑车吊着管子,吱吱吱吱,井上的人不敢说话,把滑车绳子慢慢松动,林和队里的秃头尤布在井底下。放稳了一个,人们吁一口气。老冯看第一根管子平安下去了,就说:“好,好,先休息一会儿,上来先休息一会儿,今天队上给你们宰了个羊羔子。”
井上的人又一下高兴起来,纷纷对着老冯笑。
滑车又下去,让井下的人把绳绑在腰里往上升。
何生有在坟院对过树林子的阴沟里,拾起一把落了霜的树枝。日头红红地上来,照着些灰灰黄黄的人,田野里飘着一层白气。何生有拾起第一把树枝后抬起头,看见机井口上,林站在那里,只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向着这边灿灿地一笑。何生有不知林是对着日头笑呢,还是对着他笑呢,笑了那么一下后,林就不见了。
何生有的头发根子刷地一冷。
一声惨叫从井里嗡嗡响上来,在冬天的田野上回旋。
机井那边的人大乱,嚷说滑车绳子断了。老冯甩掉黄棉裹肚,指挥人在两个打井队员的腰上拴上绳子,吊了下去。
林的一条腿卡在管子缝里,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井底。
人们又像开会似的,围在林家的院里。
林躺在上房里老冯的床单上,身上的泥浆把床单濡湿一片一片。老冯守着林。老冯想着发生在那床单上的一些事,心里憋憋的想吐出一口气。
房里有些静,外面却是乱哄哄的。
桂仙拿着一只小小的绿铁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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