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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远方的树(3/11)
意,但也没办法,只好接受了这张大红大绿的年画,把她带到画架前,不由分说地要她这样一坐,又那样一坐,要她眼睛看那边,又眼睛看这边,要她挎一个篮子,又要她持一根梭标。最后,他不准小豆子笑,只准她直愣愣地盯住他。
“照相师都要我们笑,为什么你不准我笑?”
“你笑的样子难看,一笑就特别傻。不知道么?”
“你才难看哩,你才傻呢。”李豆觉得很受侮辱,气冲冲地往外走,眼泪差点都要流出来了。
田家驹一惊,忙堵在门口劝解,免不了说上一大堆好话,说自己辞不达意罪该万死等等,好容易把大年画劝了回来。在整个画画的过程中,田疯子南京城隍北京土地胡扯一通,包括吹嘘刘力五岁当劳模,八岁上北京天安门,十岁就有铜像塑在青少年宫,说得小豆子信以为真,满心崇拜地啧啧不已。
不过,这样长久地待着,被一位男青年凝视,她浑身颇不自在,觉得有一群蚂蚁在自己的脸上爬来爬去,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她的头越来越低,眼光不时投向窗外,但一次次被画家责怪和纠正。最后,她看见对方的目光盯向自己的领口,盯向自己的胸,盯在那里居然不动。她想捂住自己的胸,但被画家厉声制止。她终于呼吸急促,全身发抖,牙齿碰撞得嘎嘎作响,似乎自己不是在这里当模特,是受一场男人目光的凌迟大刑。
“你抖什么呢……”田家驹话未落音,发现前面的座位已经空了。“你跑什么跑?这还才开始……”
“你眼睛里有坏事……”这是她摔回来的愤怒一句。
田家驹眨眨眼,怎么也听不明白。
四
小豆子扛着钯头,带着箢箕和扁担来到田家驹房前,远远地止步,眼中透出警惕和紧张,好像要重新认识一颗“还没有暴露”的定时炸弹。“喂——喂——姓田的,”她叉着腰大喊,“快醒来!你听着:今天去猫公坡挖荒,路远呢,带上茶。场长说了,你要挖六十丈,他要拿竹竿来量的。”
喊完就静静地坐在坪里,等候田家驹收拾工具,似乎无多话可讲。
田家驹从迷糊中醒来,很不高兴的样子,懒洋洋地动身。抽钯头时,他把另外几把锄头也带倒了,发出哗啦巨响。
小豆子吓了一跳,退出两步,紧握手中钯头,好像田家驹是个还乡团或别动队的凶手,手里拿着屠刀一类凶器。
“走吧。”他朝小豆子摆摆头。
“不,你往前边走。”
她声音有些发抖,让田疯子走在前面,自己不近不远地跟着。到了地上,她让田疯子在前面挖地,自己不近不远地选了另一块地开挖,总之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既方便监督,又有对付危险的回旋余地。一旦发现什么敌情,她至少可以有准备战斗的时间。
这一天又是大晴。在旱地上干活比水田里干活更苦。头上烈日,脚下热土,也无水田里的凉气荫映,人好像掉进了大烤炉里,上下都是火烤,带着咸盐的汗水很快越过眉毛和睫毛,直往眼里灌,刺得眼球痛。伸起腰来,人总是头重脚轻,两眼发黑,偏偏欲倒。贴着山坡表面望过去,地表蒸腾的热气飘飘忽忽,使远方的一切都晃荡起来。整个世界在变形。这个晃荡的变形的世界太寂静,太单调,好像时间都凝结成土黄色,使希望和回忆都蒸发一尽,只剩下流汗和大口大口地喘气。
“怎么还不下雨呢?”田家驹找她搭腔。
她装作没听见。
“有一个月没下雨了吧?”
她还是不抬头。
不管对方说什么,她今天横下一条心,反正是个聋子,听而不闻,不理不睬。最后,田家驹软的不行来硬的,举臂高呼:“打倒李豆!”“李豆是只臭虫!”“李豆偷了猪油一定要坦白交代!”……她差一点要笑出来,但稳住自己的鼻子嘴巴,还是绷紧一张脸,只当是过耳风,甚至干脆转过身子,背朝着对方。
“呵呵呵——”不时有人在远处山坡上叫唤。这叫“唤南风”,据说叫一叫,风就来了。有时候还真灵,风从水库那边吹来,带有丝丝凉意。
田家驹也叫了几声,叫得很难听。他现在没招了,只能自己去找乐,试着看看自己的鼻尖,用了好大的劲,好像是看见了黄黄的一片,不过没有多大的意思。试着像猪头那样,右手从背后反过去,抓左耳,手都扭痛了,还差两三寸。还是没意思没意思。这种日子可真要命。
“哎呀!”身后一声惊呼。
田家驹回头一看,小豆子挖出块白东西,像是人的半个头盖骨。这一片山坡原是坟地,开茶山时没有仔细清理,留下一些游魂野鬼的骨头,不值得大惊小怪。
田家驹走过去,一脚把骨头踢飞了,是足球射门的动作。
“还有……还有!”小豆子指着钯头下方,怯怯地往后退。
田家驹两钯头下去,果然又挖出几块白骨。他笑了,把骨头一一射出去,不偏不斜,都射中了一个稻草人。
“你还会讲话呵,不是根木头呵。”田家驹眼下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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