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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诱惑(1/4)
走下坡,一片水中倒影越见阔大了。白云在那里沉没和翻涌,浮托着曲曲的山脊。偶有一片黑影飘滑而逝,根本不露出水面——是水鸟还是岩鹰?
它银光闪烁,在完全翻倒的群峰中,在密密的水草中,像一条隐约可见的白饵诱惑着鱼群。鱼群轰然一散,掠过一道道山涧,迅速没入了天空,是再次被它神秘的出现所惊吓么?
总是在雨后,这一钩银光就出现于苍翠远景。雨越大,它越显眼地晶莹灿烂,然后一天天黯淡下去。
那时候,我们在马子溪洗尽身上一层汗盐,哆哆嗦嗦爬上岸,甩去耳朵里暖和的水珠,常常远望着这道大瀑布,猜测大概不曾有人到那上面去过。
当夜色落下来,它自然熄灭了。而白日里远近相叠的峰岭,此时拼连融合成一个平面的黑暗,一个仰卧女子的巨大剪影。这女子一动不动,想必是累了,想必是睡了,想必是在梦想往事。她的头发太长太多,波浪形地向北舒摆开去,每夜都让星光来晒着,让山风来抚着——等待朝霞来再一次把她肢解。
那时候,我们的自由部落就建立在这里。大家常去山下的寨子里挑粮,听农民说些话。他们说马子溪是从这羞女峰的什么地方流出的,女子们喝了,会长得标致,而且将来多子多福。他们是瑶民,或者苗民,自己也说不大清楚。他们黑洞洞的门槛里,地面坑坑洼洼,有嗡嗡的蚊蝇和朽木的酸味。
那时候,那时候……有多少事。记不清了,大概也不必要记了。
因为学校停课,新凯没事可干,步行几百公里来看我们,走得昏天黑地,才找到了山上的草棚。其实,这里没什么好看,自由部落已经解体,很多床只剩下铺草,是回城去的朋友们留下的。油瓶也空空的无法再点灯。我们就坐在星光之下,谁也看不清谁,听着背后满山松林发出尖厉的号泣,看满谷的蓝雾和那边黑压压的山峰。我感到我们已经滑到了地球的边沿,山峰那边一定有沉睡着的世纪。
新凯不时打着蚊子,说好大一个,他妈的良种。而我却悠悠地在腿上的这里那里摸一下,搓下几根湿滑的蚊尸,自以为有一种老练。
我们想款待一下新凯,可实在拿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背上山的那些酸菜、干椒、虾壳,都没有了。这鬼地方,又太阴湿,我背上山的那头小猪,老是长不大。十多天前,刘安为一点小事与光头大吵了一架,没吵赢,恶狠狠地杀猪出气。他手握菜刀,追得猪到处嚎嚎地疯窜,最后用长长的钎担把它活活戳死在茅坑那边。惨不忍睹,我们大骂他,却都吃了肉,吃的时候才觉得刘安杀得也不错。
刘安说他想到国界那边去,带一张领袖照片,拿一杆枪,就可以干世界革命,说不定还可以捞个政委当当。光头则主张回城,说回去挣几个钱再说,没有钱实在寸步难行,一分钱也难倒英雄汉。最后,新凯则说起他父母,说起我妹妹,说着说着就呜呜地哭了。
我吼起来,闭嘴吧!明天我们去看看瀑布,兴许还有点意思。
于是就出发了。
我们照例起床很迟,避开山民们说的瘴气。据说那是一种带状的白雾,每天早上在老林子里缭绕,不但可以毒翻牛马,人一旦遇上也会染病。不久前妹妹早上去寻猪草,就染上了一身黄脓疮,腿上鲜艳十多天。
我们脚下有疏疏落叶,发出细微的声响。渐渐地感到有凉气袭来,是来自嗬嗬的溪水。抬起头,除了树冠里点点滴滴的光亮,看不见什么天。青苔也越来越多,简直是天降一场绿雪,把万物都盖绿了。有的深苔铺展在地,又匀又密,厚厚的一层地毯,使人生出要上去躺躺的念头。树枝上还多见苔毛,稀稀拉拉挂着,随风荡来荡去,竟如一匹匹翠纱。
一条铁线虫,又长又细确如铁线,从容不迫地往杂树丛中游去,把昭玲吓得脸色惨白发出惊叫——据说这种虫连树干都可以箍断,要是箍在她的腰上或腿上,还不把她切成一片片的香肠?
原始森林里的树,倒不像我们猜想的那么粗大。它们多是细长,只是奇形怪状,而且披挂纷繁——杂有很多枯藤和气根,交错纠缠,扭手扭足的。大概是山里无比寂寞,这些树木都被憋得疯狂了,才会痉挛出这些奇怪模样?
溪流已经瘦弱,时急时缓,时薄时厚,时宽时窄,偷偷摸摸地蹿着。于是溯流而上的我们便不时由寂静走进喧哗,从喧哗走进寂静,再由寂静走进喧哗,一双耳朵忙闲不定。我们常常会遇到巨石,小山一样大小,一块块赫然横堵溪道,看得出是从山壁上垮落下来的。但抬头看去,可见山壁断裂处已复生土层和草木,似伤口已经结疤,长出了新肉,让路人难辨那次惨痛的断裂究竟是如何的久远。而峡谷里遍地的金色野花,想必是当年的轰隆声散溅开去,又从土地里生长出来了。
巨石浸在水里的部分都有褐色的水釉,摸一摸,很滑。当然是石头的阻挡,使水流到了这里不得不旋起水涡,不大容易看清,一个接一个远去,在水底留下一串串黑色的圈影,无声地绽开,又无声地熄灭。
沿着溪道每上升一个高度,就会遇到一个深潭,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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