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伤员的困境（1/2）

迁徙队在龟裂的盐碱地上拖行，像一条濒死的蠕虫。^1^5~1/t/x/t`.~c?o^m+空气干燥得能吸走肺部最后一丝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和绝望的味道。沉重的推车、吱呀作响的临时担架、人群麻木的脚步声，混合成一首单调的死亡进行曲。而压在这曲调最沉重处的，是王大柱那持续不断、撕心裂肺的哀嚎。

三天前，在翻越一片锈蚀车辆残骸堆时，王大柱的腿被一块锋利的、沾满红褐色铁锈的破车门边缘狠狠划开。伤口从小腿肚一首撕裂到脚踝，深可见骨。当时流出的血是暗红色的，混杂着铁锈的碎屑。没有清水冲洗，只能用最脏的破布草草捆扎。

现在，那伤口成了地狱的入口。

破布早己被渗出的脓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肉上。暴露在外的伤口边缘，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酱紫色，肿胀得像发酵的面团，将原本深可见骨的裂口撑得更加狰狞。黄绿色的脓液如同腐败的油脂，不断地从裂口和破布的缝隙中渗出，沿着他污黑的小腿往下淌，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断续、黏稠、散发着浓烈甜腥恶臭的痕迹。苍蝇如同黑色的云团，嗡嗡地围着这条移动的腐肉盛宴打转，贪婪地舔舐着脓血，甚至钻进破布的缝隙。

王大柱躺在用树枝和破帆布勉强捆扎的简易担架上，由两个同样疲惫不堪的队员抬着。′看+书`屋￠暁?税￠蛧^ ^免·废*阅-独*他整个人都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脸色灰败如同墓土，嘴唇干裂乌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那无法压抑的痛苦嚎叫。那嚎叫己经不成人声，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呜咽，像野兽垂死的悲鸣，穿透干燥的空气，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折磨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呃啊——！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啊——！”

“娘……疼……疼死我了……救命啊……”

人群沉默地绕开担架行走，眼神麻木地避开那令人不适的景象和声音。有人偷偷用脏兮兮的破布塞住耳朵，脚步加快，只想离那痛苦之源远一点。绝望如同无形的孢子，在恶臭和哀嚎中无声地扩散。

堡垒混在队伍尾部扬起的漫天黄尘中，像一堆真正被遗弃的废铁。凌风透过被尘土模糊的铁丝网孔洞，目光落在担架上那团颤抖的、流脓的阴影上。刺鼻的恶臭似乎穿透了钢铁和伪装，钻进他的鼻腔。王大柱的每一次惨叫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他清楚地记得三天前赵奎检查伤口时那紧锁的眉头和“关切”的叹息，也清晰地记得两天前烈日下，赵奎背包夹层里那一闪而过的抗生素轮廓。冰冷的愤怒在凌风胸腔里凝结。药！救命的药就在赵奎身上！而王大柱，正在被活活腐烂、疼死！

傍晚，队伍在一片相对平坦但毫无遮蔽的砾石滩停下。￠w′o,d!e*s¨h^u-c′h￠e.n`g?._c?o?m′王大柱的哀嚎己经变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抽搐和喉咙里嗬嗬的痰音。伤口流出的脓液变成了近乎黑色的粘稠物，恶臭浓烈到令人窒息。几只肥硕的老鼠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在担架附近徘徊，绿豆般的小眼闪着贪婪的光。

赵奎带着瘦猴走了过来。他皱着眉头，用手帕（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紧紧捂住口鼻，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躁。他隔着几步远停下，仿佛靠近那恶臭和濒死的气息都会玷污他。

“大柱，挺住啊。”赵奎的声音透过手帕，沉闷而虚假，毫无说服力，“再坚持坚持，就快到灰岩哨站了。” 这话连抬担架的人都垂下了头。

王大柱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浑浊的眼泪混着脸上的污垢滚落。

赵奎移开目光，不再看担架，声音冷硬地对周围的人宣布：“看他的造化了。给他留点水。” 他示意瘦猴。

瘦猴一脸嫌恶，远远地将一个几乎空了的、同样污秽的水囊扔在担架旁的地上，浑浊的水溅起一点尘土。然后两人迅速转身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夜幕降临。诡雾比往日更早地从地缝中渗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将营地缓缓包裹。王大柱的担架被孤零零地放置在营地边缘，远离篝火，也远离人群。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彻底安静了，只有偶尔身体剧烈的抽搐，证明生命还未完全离去。那恶臭在冰冷的雾气中似乎凝固了，更加浓重，混合着诡雾本身的阴冷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氛围。

凌风在堡垒的黑暗中，听着外面风掠过砾石的呜咽和远处篝火旁压抑的交谈。王大柱的方向，死寂一片。只有那挥之不去的恶臭，如同无形的墓碑。

后半夜，一声非人的、极度痛苦的嘶吼猛地撕裂了寂静！那声音短促、尖锐，充满了生命最后时刻难以想象的剧痛和恐惧，随即戛然而止。

营地被惊醒，一片死寂。篝火旁的人惊恐地望向黑暗的边缘。没人说话，也没人起身查看。

天蒙蒙亮，灰白色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浓雾。两个被赵奎指派的人，脸上蒙着能找到的最厚的破布，带着简陋的工具，走向营地边缘。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