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火把婚礼（1/5）

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野狼沟东侧的断崖下。?萝′?拉$小,说D ￠a追|?最??o新|{1章￡￥节?tμ寒风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断崖根部，一处被巨大塌方岩石半掩的、极其狭窄的缝隙里，周麦穗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冰窟深处的伤兽。

意识在冰冷和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沉浮浮。左肩下方那个被子弹撕裂的伤口，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出撕裂般的钝痛，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将她往黑暗的旋涡里拖拽。身体冷得失去了知觉，只有伤口附近还残留着烧灼般的疼痛，提醒她还活着。

外面，鬼子的吆喝声、狼狗凶恶的吠叫、杂乱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在呼啸的风雪中断断续续地传来，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他们被她的“假降计”和那声指向西头的嘶喊引开了。柱子他们…应该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像黑暗里唯一的光点，支撑着她没有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小心翼翼扒开碎石和积雪的“窸窣”声，将她从半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

“姐…姐？是你吗？麦穗姐？”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和巨大恐惧的声音，从缝隙口传来。是小石头！

麦穗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回应，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缝隙被扒开了一些，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只受惊的兔子，艰难地挤了进来。微弱的天光从缝隙口漏进来一点，映出小石头那张冻得青紫、布满泪痕和惊恐的小脸。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拳头大小、冻得硬邦邦的杂合面饼。

“姐！真是你！”小石头看到蜷缩在黑暗中的麦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扑到她身边，小手颤抖着去摸她冰冷的脸，“柱子哥…柱子哥他们让我回来找你…说…说死也要把你找回去…”

麦穗想抬手摸摸他的头，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她只能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走…快走…鬼子…会回来…”

“不！我不走！”小石头倔强地摇头，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麦穗的破棉袄上，“姐！你流了好多血！我背你！我背你出去！” 他咬着牙，用瘦小的身体去拖拽麦穗，却哪里拖得动？

就在这时，缝隙外更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枪响！还有鬼子气急败坏的吆喝！显然，扑向西头的鬼子发现上当了！

危险！巨大的危险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麦穗淹没！鬼子马上就会掉头回来！小石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麦穗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猛地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狠狠推了小石头一把！声音嘶哑而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着饼！去找柱子！告诉他们…往鹰愁涧…地图…鹰愁涧有路…快走——！”

小石头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手里的杂合面饼掉在地上。他看着黑暗中麦穗那双燃烧着幽火、决绝得近乎可怕的眼睛，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终，他猛地一跺脚，带着哭腔嘶喊了一句：“姐！你等着！我喊柱子哥来救你！” 然后，抓起地上的饼，像只受惊的小鹿，头也不回地钻出了缝隙，消失在呼啸的风雪和渐近的鬼子喧嚣中。

缝隙里，重新陷入死寂的黑暗。麦穗瘫软下去，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左肩的剧痛和失血的冰冷彻底主宰了她。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无边的黑暗中飘荡…飘荡…集市上那两个救命的粗粮馍…赵铁山扔给她旧棉袄时生硬的话语…灶王爷像前用敌人血写就的婚书和她咬破手指按下的印记…雪冢前那顶染血的日军钢盔墓碑…怀里的树皮地图冰冷坚硬…还有…那包被血浸透的白面…

铁山…我来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混沌的意识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缝隙外，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混乱的枪声、鬼子的惨叫声、狼狗疯狂的吠叫！

不是朝着这个方向！

是西边！是柱子他们撤离的方向！

麦穗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柱子他们被咬上了？！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不甘的火焰，如同被泼上了滚油，轰地在她冰冷的身体里燃烧起来！不！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去！哪怕爬！也要爬到他们身边！要死！也要死在护着乡亲们的路上！死在铁山倒下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责任，压倒了肉体的剧痛和濒死的虚弱！她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坚硬的岩石缝隙！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麻木冰冷的双腿，一点一点，朝着透进微光的缝隙口，艰难地、一寸寸地挪动！每一次挪动，左肩的伤口都像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捅刺，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咬碎了牙，将痛苦的闷哼死死压在喉咙里！

挪！再挪！

身体蹭过尖锐的碎石，刮破单薄的棉裤，留下新的血痕。/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