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笑着逗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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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含烟提笔蘸墨，将最后一枚音符工整誊于素笺之上。?x,w!q￠x^s,.!c,o`m\

待墨迹稍干，便唤琥珀进来，将曲谱妥帖交予陈月月遣来的婢女手中。

今日无甚要务，顾含烟的辰光便如寻常一般打发。

晨起梳洗罢，她惯常在庭院中舒展筋骨，活动手足。

春日煦阳渐暖，一番动作下来，周身寒意尽消。

及至午膳过后，她素无昼寝之习。

便独坐窗下，纤指拨弄着案上几匣香粉。

鼻尖萦绕着沉水、瑞脑的清冽气息，思绪却悠悠飘回昨夜华筵。

彼时灯红酒绿，觥筹交错，许多事被喧嚣所掩，不及此刻静心思量来得透彻。

譬如那沈家二郎，平素瞧着端肃持重，竟也有狎昵风流之态。

思及此，顾含烟唇边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他终究也未能免俗，与世间寻常男子并无二致。

但转念间，她又细细追忆起与沈御相处的点滴，希冀能从中寻出几分他待己的殊异之处。

奈何此人行止太过方正守礼，纵是身处香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亦不曾有半分逾越雷池之举。

这般心性，诚然可贵。

却令顾含烟既生钦慕，又添隐忧。

钦慕的，是其品性高洁。

忧惧的却是，自己难撼其心，更遑论盼他携己脱出樊笼。

在这香玉阁浸淫日久，见惯了多少急色孟浪之徒，沈御这般人物，委实如浊世清流。

细细想来，较之前世在沈府所见的那个冷峻疏离的沈御，今生他待自己，确乎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温煦。

至少，前世她从未听闻沈二郎近过女色……

一念及此，心底悄然漾开几缕隐秘的快意。

……

日影西移，将近日昳时分，小凤忽地打起珠帘禀道：“姑娘，佟妈妈来了。”

今日佟妈妈一身穿戴，极是富丽堂皇。

浅橙织金锦缎曳地长裙，映得她满面红光。′e/z`k.s\w′.+o′r_g\

颈项间围着一圈蓬松雪白的狐裘，毛尖在光下泛着银亮光泽。

这一身行头，竟比城中好些诰命夫人都要华贵几分。

佟妈妈笑吟吟地踱步进来，眉梢眼角俱是藏不住的喜气。

一面，招呼身后健硕仆妇，将几只沉甸甸的朱漆描金箱笼抬入室内。

一面，径自在顾含烟身侧那嵌着螺钿云纹的酸枝木圆凳上落座，手指点着箱笼道：

“我的儿，昨夜你可真真是露了大脸！瞧瞧，这些可都是郎君们巴巴儿派人送来的体己。你好生拣选拣选，太多也用不完，只挑那最合心意的留下便是。”

顾含烟面上无波无澜，心中更是澄澈如镜。

这些绫罗珠翠，于她不过身外浮华。

穿得再光鲜又如何？

衣衫环佩，鬓间步摇，哪一件是真正属于她的？

件件都似隐着价码，不过未明写其上罢了。

终归是要她用这副身子骨，在鸳鸯帐底，一次次承欢侍奉，方能偿清。

佟妈妈犹自感慨：“这一遭啊，你的名头，可算是盖过当年诗诗初露锋芒时的风光了！”

她凑近些，压低嗓音，带着几分精明算计，“这都得拜沈公子所赐。”

“他这一来，一掷千金买下你一月光阴，这般捧你的架势，传扬出去，便是活生生的风流佳话！”

“旁的郎君听了，哪个不心痒难耐？”

“只待一月期满，都想来尝尝，被沈公子这等人物青眼相加的姐儿，究竟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她仿佛己预见金山银山滚滚而来，语带憧憬，“待那时节，妈妈保管你，声名鹊起，身价百倍！”

她深谙此道，沈御自有世家公子的清傲，不屑于外间传颂枕席私密。

可，那些慕名而来的纨绔子弟，却不同。

届时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之下，柳莺莺的“妙处”自会引得群狼逐香。

那金银财帛还愁不来？

顾含烟木然听着佟妈妈描绘的锦绣前程，唇边做作地，噙着一丝腼腆笑意。@′咸°/2鱼a看±书?网{{t _更%新_¤μ最;全+?D

待她终于带着满足离去，那笑意瞬间僵冷，心底只余一片冰寒彻骨。

这字字句句，于她而言何尝是恭维？

分明是佟妈妈磨刀霍霍，预备将她当作奇货，待价而沽。

将她推入更多男人的怀抱，榨取更多油水。

至于她顾含烟是死是活，又有谁在意？

一月之后，若沈御之事不成……

她闭了闭眼，仿佛己能预见自己沦为香玉阁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终将堕入那万人枕千人骑的泥淖深渊。

——

暮色西合，天际残阳如血，将院墙染上一层凄艳的红。

一日光阴，又将耗尽。

沈御于顾含烟而言，是主，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