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血痂旌旗（1/2）

剧痛如同蛰伏的毒蛇，每一次喘息都牵动它啃噬脏腑。!s¨a!n¨y￠e\w\u-./o/r·g-铁柱瘫在干燥腥臊的厚厚茅草上，胸前那块被粗布和牛皮绳死死勒紧的区域，像一圈烧红的铁箍，死死嵌入皮肉，将濒临崩塌的躯壳强行箍合。年轻士兵沉稳有力的按压透过粗布传来，如同打桩般将紊乱的生命力一点点钉回残破的容器。那碗滚烫苦涩的药汁在喉管和胃里灼烧，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在冰冷的经络里强行开辟出微弱的热流，对抗着无处不在的寒意。 洞顶水滴规律的“嗒…嗒…”声，如同敲在紧绷的神经上。铁柱涣散的视线艰难转动。摇曳的火光勾勒出或蜷缩、或倚靠的身影轮廓，灰蓝色的补丁军装在火光下是一片模糊的靛青阴影。刺鼻的草药味、汗酸味、湿石头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硝烟洗刷后的微涩，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这巨大岩洞的湿冷空气里。火堆旁，枪支拆卸擦拭的金属碰撞声清脆而冰冷，每一次都敲在耳膜深处；边区造手榴弹黑沉沉的外壳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光，如同沉睡的凶兽之眼。 “呃……”他想转头看清洞口那个沉默的背影，脖颈的肌肉却僵硬如铁。 “别动！”年轻士兵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此地特有的、岩石般的平首腔调，手上按压的力道却不容置疑，“肠子差点流出来，阎王殿门口绕了一圈，还想逞强？” 铁柱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污血干涸的嘴唇翕动，嘶哑的气流在喉管里摩擦：“贺…贺……” “贺队长？”年轻士兵头也没抬，专注地盯着手下按压的位置，仿佛那里是维系整个天地的枢轴，“在里头。天塌下来，这会儿也别想惊动他。” 话音未落，洞口方向的阴影微微一动。 牧羊人转过了身。 湿透的破烂粗布短褂紧贴着他岩石般宽阔厚实的脊背和胸膛，虬结的肌肉轮廓在昏暗火光下起伏，如同风化的山峦。.8*6-k.a,n~s-h*u*.′c\o.m¨那头纠结的乱发依旧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蜿蜒流下，消失在粗布衣襟里。那张布满冻疮和深刻皱纹的脸，大部分隐在洞口逆光的阴影中，只显出紧绷的下颌线条。他浑浊的眼珠，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越过洞内摇曳的光影，沉沉地落在铁柱身上——更准确地说，落在他胸前被牛皮绳和渗血粗布勒紧、微微隆起的那处。 那目光不再是罅隙中的麻木，也不是断崖上的狂暴。那是一种无法穿透的、混合着无边疲惫与某种最终尘埃落定般的冰冷死寂。像一座埋葬了所有念想的坟墓，连碑文都被风雪磨平。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脚边那只蜷伏的獒犬，猩红的兽瞳半眯着，警惕地扫过铁柱，又落回主人赤裸沾满泥污的脚踝，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咕噜声。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洞穴深处，那阵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更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破碎的肺腑都咳出来！咳嗽声中夹杂着艰难的喘息和水泡破裂般的杂音。 洞内所有士兵擦拭枪支的动作瞬间凝固！火堆旁熬药的战士猛地抬头，目光齐刷刷投向深处的黑暗！一种无声的紧张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洞窟。连按压着铁柱伤口的年轻士兵，手下的力道也微微一滞。 死寂。只有深处那痛苦的咳嗽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年轻士兵猛地深吸一口气，手上按压的力量陡然加重！几乎是将铁柱的胸腔死死按回茅草堆里！他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此地山岩般的沉冷重量： “听着，喘气的！” “这条命，是那哑巴羊倌从阎王手里抢回来，捆结实了扔这儿的！” “贺队长带着我们，从盘龙礁的血坑里爬出来，一路被鬼子咬着屁股撵进这山旮旯，一个接一个倒下去……还剩这点人！这点种！” 他布满薄茧的手指，隔着粗布狠狠点在铁柱胸前伤口的位置，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勒紧的牛皮绳摁进骨头里去！ “盘龙礁的账，刻在骨头上了！” “七百多条命压着，想死？阎王不收你这糊涂鬼！” “给老子撑住！撑到能拿起刀！” 盘龙礁！ 七百条命！ 这五个字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铁柱被药力和剧痛麻痹的意识！名册冰冷的棱角隔着粗糙的布片和牛皮绳，清晰地硌着断裂的肋骨！疤脸副座下颌粉碎的无声嘶吼！锤子在烈焰中凝固的怒目！七百张破碎的脸孔在记忆的血河中翻腾咆哮！所有的债，所有的恨，被这年轻士兵沉冷如铁的话语，瞬间点燃！ “嗬呃——！”铁柱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狂暴求生欲的力量，如同沉寂火山冲破冰盖的最后喷发，轰然注入这具濒死的躯壳！他那只一首僵硬瘫软在茅草中的左手，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力量！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手臂上贲起！五指如钩，不是抓向虚空，而是狠狠抠向自己胸前！目标正是那被粗布和牛皮绳死死覆盖包裹着的、冰冷沉重的名册！ 嗤啦——！！！ 一声令人心悸的皮肉撕裂声伴随着布帛的崩裂！ 裹在胸前的粗布和勒紧的牛皮绳，竟被他这汇聚了所有残存意志的蛮力，硬生生撕裂、抠穿！指甲瞬间翻卷，指腹皮肉被粗糙的纤维和名册的羊皮棱角割得血肉模糊！但铁柱毫不在意！鲜血淋漓的手指狠狠探入破碎的布片下，死死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