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砺刃无声（1/2）

盘龙礁的喧嚣在血色朝阳中沉淀下来，化为一片沉重而急促的喘息。_a~i_h·a?o\x/i￠a~o`s_h^u,o!..c-o\m/血腥味、焦糊味、硝烟味和泥土潮湿腐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胜利的狂喜如同退潮，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礁石和堆积如山的尸骸。士兵们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麻木地清理着战场，收敛着袍泽破碎的遗体，动作机械而沉重。 临时野战医院设在一片勉强清理出来的、背风的礁石凹陷处。几张油布搭起的棚子根本无法遮蔽初冬凛冽的寒风。呻吟声、压抑的痛呼声、军医嘶哑的命令声和器械碰撞的冰冷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凄厉的战后悲歌。最中央的简陋木板床上，刘麟静静地躺着，胸口的纱布被新的血渍迅速浸透，染出一片刺目的暗红。他的脸色灰败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不祥的嘶鸣，仿佛破旧的风箱。两名军医围着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中布满血丝，双手因极度的紧张和疲惫而微微颤抖。他们小心翼翼地剪开被血浸透的绷带，露出下方可怕的塌陷和淤伤。断裂的肋骨刺伤了肺叶，每一次胸腔起伏都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内出血。他们在与死神赛跑，试图用简陋的工具和所剩无几的磺胺粉，堵住那致命的创口。 疤脸拄着枪拐，如同雕像般矗立在担架旁一步之遥。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军医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脸颊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因极致的紧张而扭曲蠕动着。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支开了保险的驳壳枪，枪柄被汗水浸得滑腻。周围的警卫、参谋、甚至忙碌穿梭的护兵，都下意识地远离这个散发着暴戾与绝望气息的源头，仿佛靠近一点都会被那无形的风暴撕碎。没人怀疑，如果钧座有任何不测，眼前这头濒临疯狂的独狼会毫不犹豫地撕碎视野内一切可疑的生命。′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 李云翰靠在一块冰冷的礁石上，离那片紧绷的抢救区域稍远。他同样狼狈不堪：军装上沾满泥泞和早己凝固发黑的血块，一道不算深却皮肉翻卷的伤口横贯小腿，裹着渗血的绷带。金丝眼镜不翼而飞，视线有些模糊。他沉默地看着军医紧张的抢救，看着疤脸那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身影，听着担架上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翻涌——劫后余生的虚脱、对这场惨胜的惘然、对之前步步紧逼的算计带来的血腥后果的隐隐后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难以分辨的、近乎愧疚的沉重。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那把精巧的勃朗宁手枪，用一块相对干净的衣角内衬，机械地、一遍遍地擦拭着冰冷的烤蓝枪身。 远处崎岖的山道上，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咆哮和尖锐的刹车声。几辆崭新的美制吉普车，带着与这片焦土炼狱格格不入的现代气息，扬起一路烟尘，蛮横地冲破岗哨的拦截，停在了指挥部下方的空地。车门打开，在一群戎装笔挺、气势汹汹的卫兵簇拥下，郑专员率先钻了出来。他抬手掸了掸黑色呢子大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这片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战场，扫过那些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般搬运尸体的士兵，最后牢牢锁定了礁石高处那片抢救区域和担架上那个生死不知的身影。一丝难以察觉的、混合着审视与某种算计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紧随其后下车的，是几名同样面色严肃、胸前佩戴着战区长官部臂章的高阶参谋军官。 “钧…钧座还在抢救！郑专员请稍候！” 一名浑身是泥的参谋硬着头皮拦在郑专员一行面前，声音带着嘶哑和急切。_a-i/l+e·x^i?a*o~s_h`u_o~.\c￠o?m′ 郑专员脚步丝毫未停，只是用眼角余光冷淡地扫了那参谋一眼：“抢救？正好。最高统帅部和战区长官部派我等星夜兼程，传达嘉勉钧令并接管善后。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刻意强调的“接管”意味。他身后的卫兵立刻上前，不动声色地将那阻拦的参谋挤开。 一行人踩着焦黑的碎石和尚未凝固的血迹，径首走向那片气氛凝重的抢救区。他们崭新的皮靴踏在染血的泥地上，发出清晰而刺耳的“咔哒”声，与周围的呻吟、风啸和压抑的喘息形成了鲜明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对比。 疤脸猛地转过头！那只布满血丝的独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钉死在郑专员那张油光水滑、毫无风霜的脸上！他握着枪柄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发出瘆人的爆响！一股实质般的暴戾杀气猛地扩散开来！旁边的警卫参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扑上去按住他！ 李云翰擦拭枪身的动作也瞬间定格。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在郑专员身上，又下意识地看向担架上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的刘麟，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中这把冰冷的手枪上。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闪过：自己之前的所有精巧算计，与眼前这冰冷现实的残酷相比，是何等的可笑与苍白？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缓缓垂下眼帘，将手中的勃朗宁重新插回冰冷的枪套，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疲惫。 郑专员的目光越过疤脸那几乎要噬人的凶戾眼神，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