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淬火无声（1/2）

万州码头的烟尘尚未散尽，盘龙礁的焦土上，秋雨己连绵数日。*0~d^i*a′n′k-a?n¨s￠h_u′.?c\o!m·寒意顺着湿透的军装浸入骨髓，比鬼子的刺刀更磨人。简易墓地旁新垒的土堆在雨水的冲刷下日渐低矮、模糊，如同那些消逝在硝烟中的名字。士兵们蜷缩在加固过的礁石洞穴或简易掩体里，沉默地擦拭着所剩无几的枪弹。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霉味和一种无声的压抑。 新任参谋长李云翰的办公室（由一处较为干燥的石洞改建）里，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他伏在铺满地图和文件的简陋木桌上，手中的红蓝铅笔在敌我态势图上精确地勾勒、修改。他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一举一动都带着参谋军官特有的干练与条理，与周围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 副官递上一份文件：“参谋长，这是刚收到的后勤简报。各团上报的弹药消耗和库存，缺口很大，尤其是重机枪子弹和迫击炮弹。另外，军需处报告，万县转运站送来的这批粮食，霉变率超过三成，药品…更是昨天清单上的三成不到。”副官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李云翰头也没抬，手中的铅笔依旧稳健地移动着，在一条补给线上画了个醒目的红叉：“知道了。按我修订的补给分配方案执行。优先保障核心阵地火力点。其余阵地…定量配给。粮食霉变？告诉他们，筛一筛，煮烂点一样吃。药品…非常时期，能省则省。” “是…”副官迟疑着，看着李云翰平静无波的脸，终究没敢再说什么。这位新任参谋长，做事滴水不漏，命令清晰果断，可那份骨子里的冷漠，却比秋雨更寒心。 李云翰放下笔，拿起另一份电文，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是郑专员从万州发来的密电，对保安旅顺利接收表示“满意”，并再次强调了“加速整编融合，掌握实际指挥权”的指令。他抬眼望向洞外湿冷的雨幕，目光仿佛穿透了峡江的迷雾，落在不远处另一个更显简陋的石洞——那是刘麟的临时指挥部。/0.0~暁+说`网￠ ?首^发\郑专员急功近利，但此刻盘龙礁的困境，正是他一步步收紧缰绳的良机。控制补给，就是扼住了命脉。 --- **盘龙礁核心阵地，“虎牙”机枪堡。** 冰冷的雨水顺着礁石的缝隙渗进来，在坑洼的地面积起浑浊的水洼。重机枪冰冷的枪管上凝结着水珠。机枪手老根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条弹链上仅剩的几十发子弹拆下来，用一块相对干燥的破布反复擦拭，再一颗颗压进另一个几乎空了的弹箱。动作缓慢而专注，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他身边，一个腿上缠着渗血绷带的年轻士兵（小豆子），抱着空空如也的药箱，眼神空洞地望着洞外灰蒙蒙的天空。 “根叔…子弹…擦干净鬼子就不怕了？”小豆子的声音虚弱。 老根布满老茧的手顿了顿，沙哑道：“弹壳沾了水汽，容易卡壳…卡一下，就是一条命。”他拿起一颗擦得锃亮的子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了看，“咱的枪认干净粮，打得才准。” 洞口人影晃动，是排长领着两个同样湿漉漉的士兵，扛着半袋湿漉漉的粮食钻了进来。 “快！分分！省着点嚼！”排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疲惫，“参谋长新令，口粮减半了！” “又减？”老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只是默默地把擦好的子弹码放整齐。 “妈的！霉米都吃不饱了还减？当官的…”一个火爆脾气的士兵忍不住骂了半句，被排长狠狠瞪了回去。 排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都给我闭嘴！省点力气！弹药领了吗？” 老根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弹药箱：“给了两匣子弹（一百发），五颗手榴弹。说是…核心火力点优先。” “操！”火爆士兵终于忍不住骂出声。 排长脸色铁青，没再说话。沉默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饥饿、寒冷、缺弹少药，还有那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日军炮弹，都在无声地侵蚀着这支刚经历过血战的队伍。·我?地+书?城/ !首·发_ --- **万县，第七十七军留守兵工厂（原万州机器厂，战时征用）。** 简陋的厂房里，蒸汽弥漫，充斥着金属切削的尖锐噪音和焦糊味。炉火映红了工人们汗流浃背的脸庞。这里看不到前线盘龙礁的紧张，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与时间抢命的焦灼。 疤脸拄着枪拐，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他脸上的刀疤因为愤怒而扭曲，独眼死死盯着桌后一个戴着眼镜、愁眉苦脸的军需官。 “姓王的！你他妈告诉老子！运到盘龙礁的给养，为什么全是些发霉的米、烂掉的菜？药品呢？老子批下去的单子，到你这就只剩三成？！”疤脸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王军需官哆嗦着站起来：“副…副座息怒！不是卑职克扣！是…是运输线被鬼子飞机炸了三次！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抢运过去一部分，天气又差，水路耽搁…还有…还有后勤统筹由李参谋长首接负责，调拨清单都是他那边签发的…卑职只是…” “李参谋长？”疤脸独眼一眯，怒火更炽，“他懂个屁的后勤！老子要的是子弹！是炮弹！是能救命的药！不是他妈的按部就班、削皮剔骨的分配方案！”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听着！从今天起！兵工厂所有产出，优先保障盘龙礁！库存的那些老旧枪管、废铜烂铁，都给老子熔了！造手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