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锡流淬刃（1/2）

民国八年（1919）初春，个旧的寒风依旧割人，但锡矿山峦深处的轰鸣己悄然蜕变。~卡+卡￠暁-税￠蛧+ ^追/蕞~鑫_漳\踕/边缘那座巨大的工棚内，蒸汽锤单调的砸击声被一种更高频、更稳定的钢铁律动所取代。一台簇新的、漆色尚未磨尽的德国中型轧机矗立在工棚中央，在改装蒸汽机的驱动下，粗壮的轧辊平稳旋转，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几名眼神专注、动作干练的工匠（疤脸新招募的从上海、汉阳流散而来的机械技工），正紧张地盯着轧机入口。 一块灼热通红、刚从熔炼炉中取出的长方形合金胚料被长钳夹住，稳稳送入轧辊之间！ “滋滋——！！！”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耀眼的火星喷溅！ 厚重的合金胚在强大压力下如同柔软的面团，瞬间延伸、变薄，呈现出精确的板状结构！ 疤脸站在轧机旁，布满老茧的手掌下意识地在磨得发亮的皮坎肩上擦了擦。他眼中跳动着压不住的兴奋光芒：“东家！成了！第三块！分毫不差！”他拿起一块刚刚轧制成型、还散发着灼热余温的暗灰色合金板，屈指用力一弹！ “铮——！” 一声清脆悠长、带着良好韧性的金属铮鸣在工棚内回荡！ “比咱们在蓉城用土法子锤出来的齐整十倍！厚薄均匀！这洋机器…真他娘的好使！”疤脸咧嘴笑道，脸上的刀疤都舒展开来。 刘麟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靛青棉袍袖口中那只扭曲疤痕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那轧机稳定吞吐着火红的金属，看着技工们动作由生涩转向熟练。这台伪装在“矿山设备”名目下、耗费了近三万银元才辗转偷运进来的精密轧机，如同一条被驯服的钢铁血管，开始为这具蛰伏的躯体注入新鲜的工业血液。它的价值远不止轧制几块合金板，更象征着一种标准化的、可复制的生产能力，一种他们曾用血肉和土炉在蓉城废墟中艰难摸索的…工业秩序。 “钢板，是皮。”刘麟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矿石在研磨，“骨呢？”他的目光投向工棚更深处那几座冒着诡异暗红色炉焰的熔炼炉。 疤脸立刻会意，压低声音：“徐先生那边…有新话。\求-书¨帮+ `唔+错/内/容_‘锡胚’（指基础锡合金）的‘药性’（指催化剂Y耐受性）稳住了八成！他说…‘骨’的方子快成了！顶多再试三炉！” 刘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角落堆积的几箱精炼矿石和密封的化学药剂桶。这些都是用“山货”（锡锭）换来的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种子”。疤脸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只是…徐先生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咳得厉害，前天又见了红…陈老掌柜（陈德彪）偷偷递话，问能不能缓一缓…” “缓不了。”刘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目光却掠过疤脸，投向工棚外铅灰色的天空，“等风起，再磨刀，晚了。” 他深知徐渭清胸口的墨绿硬痂和那毒钢胚胎是同源之物，时间拖得越久，反噬越深。这既是徐渭清的催命符，也是他们在绝境中找到的唯一可能路径——必须抢在毁灭之前，抓住那万亿分之一的机会！ --- 歌乐山石室。空气冰冷沉重，惨白汽灯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消毒水和金属锈蚀的气味中，那股诡异的甜腥愈发浓烈。 徐渭清佝偻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死死趴在冰冷的石台上。他面前，显微镜的载物台上固定着两样东西：左边，是那枚尾部嵌着暗红血银纹路的狙击子弹。右边，是一小块刚刚从最新一炉“锡基毒钢”胚胎上切割下的、呈现出深邃暗灰金属光泽的薄片。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焊死在目镜上，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极其缓慢地交替调整着焦距和光源角度。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滚落，滴在冰冷的石台上，迅速凝结成浑浊的水珠。胸膛那块墨绿硬痂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灼痛和刺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蠕动。 他在寻找共振！汉斯方程式中那个疯狂的“同源共振”！ 用沃格尔“送来”的、沾染了赵振武复仇意志和沃格尔自身血液的死亡金属（血银子弹）！ 去激发自己血肉中沉积的、来自蓉城废墟的毁灭烙印（墨绿晶体）！ 再以此为中继，去撬动眼前这块冰冷、狂暴、极不稳定的“锡基毒钢”胚胎内部的晶格结构！ 这是一个疯子才会进行的实验！每一步都踩在毁灭的刀锋之上！ 汗水模糊了镜片，视野一片扭曲的光斑。+幻`想￠姬′ ,追~罪¨辛\漳!结-眩晕和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意识的堤坝。徐渭清猛地抬起头，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他颤抖着手抓起旁边一个敞开的陶罐，里面是粘稠漆黑、散发着浓烈土腥气的毒草浓缩膏。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挖了一大坨，塞进嘴里，如同吞咽滚烫的熔岩！ “呃——！” 灼烧般的剧痛从喉咙首贯而下！胃部剧烈痉挛！一股野蛮的力量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充斥西肢百骸！眼前的眩晕被强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燃烧生命换来的清晰！ 他再次扑向显微镜！视野强行聚焦！灯光透过特制的滤光片，照射在子弹的血银纹路和毒钢薄片上！ 来了！ 就在那剧痛维持的短暂清醒一刻！ 在显微镜的极限视野中，那枚子弹尾部的暗红血银纹路边缘，极其极其细微的、肉眼绝对无法察觉的荧光颗粒，在他胸膛墨绿硬痂传来的灼热刺痛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