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帝归京华，雏凤初鸣（1/4）

金秋的肃杀之气，被铁蹄踏碎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x·g+g￠d+x~s\.?c~o,m′黑底金龙的帝王旌旗猎猎作响，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

玄甲御林军簇拥着那辆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六驾金根车，沉默地碾过深秋的泥泞。车轮滚滚，碾碎了沿途枯黄的落叶，也碾碎了弥漫在帝国北境长达数月之久的血腥与硝烟。

车厢内，皇帝萧衍靠坐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玄色常服掩盖不住他眉宇间深重的疲惫，鬓角新添的霜色在透过车帘缝隙的光线下格外刺目。

连续数月的亲征，与柔然黑狼骑的浴血鏖战，朔方城的惨烈攻防，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冷峻的脸上。即便此刻闭目养神，那股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帝王威仪依旧如同无形的磐石，沉甸甸地压在车厢之内。

车帘微微晃动，带进一丝带着凉意的秋风，也带来了车外亲卫统领低沉却清晰的禀报：“陛下，前方三十里便是京畿地界。京城…己遥遥在望。”

萧衍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得胜归来的意气风发，反而沉淀着更深的忧虑与沉重。

北境虽暂时击退了柔然主力，但朔方城几乎被打成废墟，边军元气大伤，柔然人如同草原上的饿狼，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而更让他心悬于半空的，是后方那个被他强行托付了万里江山、年仅几岁的女儿！

监国玉符交予她手，是信任，是托付，更是无奈之下的豪赌。这数月间，雪片般飞向北境行营的奏报，字字句句都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帝王之心：

青州民变！她遣秦朗、陆铮，双管齐下，迅速平息！

西境粮绝！卫峥死守渭水！她竟以铁腕肃贪，雷霆手段查抄工部、户部侍郎，抄出五万石军粮火速解围！

卫峥重伤！生死一线！她强撑病体擢拔秦晚，暂稳军心！

河东蝗灾！百万流民！“荧惑守心，女主祸国”流言肆虐！她于昏迷垂死之际，以血为墨，写下六道铁血谕令！开仓、灭蝗、防疫、安民、任命秦朗陆鼎…力挽狂澜于既倒！

每一次危机，都足以倾覆一个成熟的王朝！每一次应对，都展现出一个稚龄储君超越想象的魄力、智慧与近乎自毁的决绝！

尤其是那“罢官、抄家、流放遇赦不赦”的酷烈手段，那在生死边缘挣扎着写下的河东六策…萧衍每次翻阅，心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痛又惊又怒！

痛的是女儿的重伤垂危，惊的是她展现出的可怕手腕与担当，怒的是朝堂之上那些趁他不在、兴风作浪、逼得她不得不如此的魑魅魍魉！肃王！萧远铮！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九幽势力！

“昭儿…” 萧衍低低地念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九龙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螭印沉寂，灵魄重创，寒毒侵体…这数月，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那双曾经清澈懵懂的眼眸，如今又该是何等的沉静与疲惫？

金根车驶入京城高大的城门，御道两旁，早己跪满了黑压压的迎接人群。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勋戚命妇，依品阶爵位，整齐地跪伏于地，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震耳欲聋。

“恭迎陛下凯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衍端坐车中，透过纱帘，目光如电，缓缓扫过跪伏的人群。他看到了沈墨书、陆鼎、谢怀远、杜如晦、萧宏等辅政重臣，看到了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如释重负。

他也看到了肃王萧远铮——他这位皇弟，此刻也恭敬地跪在亲王队列的最前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萧衍敏锐地捕捉到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绷紧的肩背线条。*r·a+n′t?x￠t../c¨o¨m￠一丝冰冷的寒意，在萧衍眼底深处闪过。

“众卿平身。” 萧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车驾未停，径首驶向巍峨的宫城。萧衍归心似箭，他需要立刻见到他的女儿，确认她的安危！那些繁文缛节的凯旋仪式，那些歌功颂德的虚词，此刻都显得如此多余而刺耳。

紫宸殿，帝王寝宫。

象征性的接驾仪式草草结束。萧衍挥退了所有内侍宫女，只留下心腹大太监张德海侍立一旁。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御书房，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推开厚重的雕花殿门，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一股浓重却并不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清冽的墨香扑面而来。萧衍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御书房中央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

一个纤细的身影端坐着。

玄色绣金的储君常服穿在她身上，依旧显得有些空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同上好的薄胎白瓷，在明亮的宫灯下几乎透明，透出一种大病初愈的脆弱。

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清减了许多，显露出清晰的、属于少女的轮廓。那双曾经清澈见底、偶尔带着懵懂好奇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沉静，幽邃，里面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沉淀着这数月来血与火、生与死的重量。

一丝属于孩童的稚气早己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