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襄阳血战（一）（1/2）

靖武二年，京西南路，鹿门山。·y,p/x?s+w\.,n\e_t~

天刚蒙蒙亮，一层惨白的薄雾笼罩着起伏的山峦。

鹿门山，这座俯瞰汉水、扼守襄阳东南门户的天然屏障，此刻己化为修罗场。岳飞麾下悍将，踏白军统制董先，扶着他那把沾满暗红血渍、刃口崩缺的朴刀，站在主寨残破的望楼里。

他身上的山字铁甲布满刀痕箭孔，内衬的麻衣被汗水浸透又干涸，结了一层白霜。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山下那片如同腐烂沼泽般蠕动的“人潮”。

金军到了。

不是想象中女真铁骑耀目的铁浮屠，也不是拐子马迅疾如风的轻甲，而是无边无际、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绝望的签军。

汉儿、契丹、奚人、渤海……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被女真督战队的皮鞭和钢刀驱赶着，像被洪水冲散的蚁群，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涌向鹿门山麓宋军的堡寨防线。

他们手中大多是削尖的木棍、锈蚀的柴刀，甚至赤手空拳。队伍中混杂着少量穿着破烂皮甲、手持劣质刀枪的原伪齐降兵，那是李成的“前驱”。

“呜——呜呜——”

低沉凄厉的牛角号撕裂晨雾，在山谷间回荡。

“杀上去！后退者死！”督战的金军猛安用契丹语、汉语、女真语轮番嘶吼，声音冷酷如冰。他身后的亲兵举起硬弓，冰冷的箭簇对准了签军队伍的后背。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签军队伍前端响起。·l￠o·o′k¨s*w+.!c-o′m,一个试图爬上山坡的瘦弱青年，被宋军寨墙后射出的神臂弩箭贯穿了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飞，钉死在后面一株半枯的松树上。

鲜血顺着树干蜿蜒流下，像一条绝望的小溪。

这声惨叫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签军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疯狂。

“冲啊！冲上去才有活路！”李成派在队伍中的心腹降兵头目声嘶力竭地鼓噪，同时挥刀砍倒一个因恐惧而瘫软的签军。

“跟他们拼了！”绝望点燃了原始的兽性。数万签军爆发出不成调的嘶吼，如同决堤的浑浊洪水，不顾一切地向山上猛扑。

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手脚并用地攀爬陡峭的山坡，冲向宋军依托山势构筑的第一道木栅和壕堑。

“稳住！”董先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寨墙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军耳中。他猛地举起左手。

“哔——！”尖锐的竹哨声在寨墙后响起。

“神臂弩！预备——放！”

嗡——！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骤然响起！数百支粗如儿臂、带着三棱透甲锥的弩箭，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寨墙后的射击孔、从临时搭建的箭塔上，狠狠犁入冲锋的签军浪潮。

噗嗤！噗嗤！噗嗤！

沉闷的肉体撕裂声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签军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秆，成片倒下。-我*的￠书*城￠ -首`发·强劲的弩箭轻易洞穿单薄的躯体，甚至能连续穿透两三人。鲜血喷溅，残肢断臂横飞，山坡上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哀嚎声震天动地。

“第二队！放！”

没有丝毫停顿，第二波弩箭又至！箭雨覆盖了更远一些的区域，将后续涌上来的签军也狠狠钉在地上。签军的攻势为之一滞，恐惧再次压倒了疯狂，许多人趴在尸体堆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砲车！给老子砸开那寨墙！”山下，金军阵中，一个穿着精良铁甲、面色阴鸷的中年将领厉声喝道。他正是伪齐旧将、如今的大金奉国上将军李成。他深知签军的懦弱，也深知宋军防御的坚韧。靠人命填，太慢。

“喏！”传令兵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金军阵后传来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和沉重的木料摩擦声。数十架巨大的砲车（抛石机）被推上前阵，粗壮的砲梢在绞盘和数十名签军苦力的拉动下，缓缓扬起。

“放！”

轰！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如同滚雷。磨盘大小、棱角狰狞的石块被高高抛起，带着死亡的风啸，狠狠砸向鹿门山上的宋军营寨！

“隐蔽！”董先厉吼，同时敏捷地缩身躲进望楼厚实的木柱后。

砰！咔嚓！

一块巨石狠狠砸在董先所在望楼侧前方的寨墙上！碗口粗的原木栅栏瞬间碎裂、崩塌，木屑混合着碎石泥土西溅飞扬。

躲在墙后的两名宋军士兵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砸成了肉泥。另一块巨石越过寨墙，砸进寨内，将一座存放箭矢的窝棚砸塌，引燃了里面的干草，浓烟滚滚而起。

砲石如雨点般落下。坚固的木寨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下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呻吟。一段又一段的寨墙被砸开缺口，望楼倒塌，营帐起火。宋军士兵被飞溅的碎石、断裂的木刺击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首娘贼！”董先吐掉溅入口中的泥土，眼中怒火燃烧。他看得分明，金军的砲车阵地躲在签军大阵后方，距离超出了宋军强弩的射程。“不能让他们这么砸下去！王都头！”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