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蒸汽机车的婚礼（1/2）

1952年1月18日，朝鲜清川江畔，零下二十五度。+d\u,a￠n`q.i-n-g\s·i_.~o?r!g·

齐振国跪在断裂的铁路桥墩上，钢钎在冻土上擦出火星。他呼出的白气在眉毛结出冰霜，耳朵早已失去知觉。\"再打深半米！\"他朝身后喊道，声音淹没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中。

三天前美军轰炸机将这座战略桥梁炸成两截。志愿军司令部下达死命令：三十六小时内必须恢复通车。此刻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九小时，而第七根桥墩的加固才完成一半。

\"技术员！混凝土又冻住了！\"年轻战士捧着结冰的水泥浆跑来。齐振国摘掉磨破的手套，手指插入灰浆，冻伤的指甲缝里立即渗出血丝。他想起在苏联留学时教授说过的话：\"混凝土在零下十五度就会停止水化反应...\"

忽然，一阵骚动从江边传来。齐振国抬头望去，医疗队的绿色帐篷间闪过一抹白色——是铁路医院的林秀兰。她正弯腰给伤员换药，医用口罩上方，那双杏眼在雪地里亮得惊人。

\"老齐！\"副连长王铁柱猫腰跑来，递上个铁皮饭盒，\"你未婚妻托炊事班捎的。\"掀开盖子，两个冻硬的窝头中间，竟夹着片薄如蝉翼的午餐肉。_k!a!n`s,h_u+a?p.p?.¨n`e?t?齐振国喉结动了动，这是师部首长才有的特供品。

\"她说今晚七点...\"王铁柱突然压低声音，\"在信号塔后面等你。\"

齐振国摸出怀表——瑞士产的老式铁路表，父亲齐远山在奉海铁路竣工时所得。表盖内侧刻着\"轨距1435mm\"的字样，此刻时针正指向下午四点。他猛灌几口冰水，抄起水平仪冲向未完工的桥墩。

夕阳将钢轨染成血红色时，齐振国终于爬下脚手架。他在结冰的江面上踉跄奔跑，背包里装着用炮弹壳磨成的戒指。三天前那个雪夜，当林秀兰在煤油灯下为他缝合额头的伤口时，他忽然抓住她沾血的手：\"等抢修完成...我们结婚吧。\"

信号塔的阴影里，林秀兰正在整理药箱。她将短发掖进棉帽，露出段白皙后颈。齐振国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去年夏天在郑州铁路医院，这个南方姑娘正用铁路绷带给伤员做止血带，动作比外科主任还利落。

\"混凝土问题解决了？\"林秀兰转身递来热水袋。齐振国注意到她手背上的冻疮，那些修长的手指本该在苏州园林里抚琴。·9￠5~k￠a\n′s^h-u^.\c!o`m′

\"用你的方法试了。\"他掏出笔记本，上面画着枕木排列的简图，\"把钢轨先固定在枕木筏上，等开春再浇混凝土...\"

话音未落，防空警报撕裂夜空。齐振国扑倒林秀兰的瞬间，燃烧弹将三十米外的物资帐篷炸成火球。气浪掀翻信号灯，玻璃碎片如雨落下。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林秀兰的额头被弹片划开道口子。

\"别动！\"她反而先按住他，从药箱抽出纱布压住伤口。探照灯扫过时，齐振国看见血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爆炸声中，王铁柱嘶吼着跑来：\"老齐！浮桥的钢索...\"

齐振国最后捏了捏林秀兰的手，抓起安全帽冲进火海。江面上，十二根临时钢索已断了一半，枕木组成的浮桥像受伤的蜈蚣般扭曲。工兵连正在用铁轨当杠杆试图复位，但每次努力都让裂缝扩大。

\"停！\"齐振国夺过信号旗，\"计算错误！浮力不够！\"他跪在冰面上飞速演算，铅笔头在图纸上划出深痕。父亲当年在黄河铁桥的教训浮现眼前——法国人故意给错的计算式导致桥墩倾斜...

凌晨三点，新的方案终于确定。齐振国指挥战士们将备用枕木全部推入江中，形成宽三米的漂浮平台。没有起重机，他们就用钢钎和铁锤将铁轨一根根固定。当林秀兰带着医疗队送来姜汤时，看见齐振国正悬在钢索上拧紧最后一个螺栓，他的棉衣后背结满冰碴。

天色微明时，一架侦察机突然俯冲扫射。齐振国正在校正轨距，子弹打穿他身旁的枕木。他本能地扑向铁轨——那是从国内紧急调运的比利时产重型钢轨，全桥最关键的一根。

剧痛从右肩炸开时，齐振国听见林秀兰的尖叫。他死死抱住钢轨，感觉温热的血浸透棉衣。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林秀兰踩着悬空的枕木向他奔来，红十字袖章在硝烟中猎猎作响。

再醒来时，齐振国发现自己躺在医疗帐篷里。右肩缠满绷带，而林秀兰正伏在药箱上熟睡。他试图起身，扯动了连接两人手腕的输液管——原来她将自己的血直接输给了他。

\"别动。\"林秀兰惊醒，按住他，\"桥怎么样了？\"

\"通了。\"王铁柱端着铝锅进来，\"刚通过首列军火列车！\"他神秘地笑笑，从背后变出块红布，\"同志们给你俩准备的。\"

展开竟是面用日军降落伞改制的简易喜帐，上面用机油写着\"百年好合\"。更多战士挤进帐篷，有人捧着野花编的花环，有人拿着用炮弹壳打磨的\"喜烛\"。卫生员小张甚至用医用胶布在纱布上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