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改土归（1/1）

雍正六年冬，云南乌蒙山的雪裹着铁锈味砸在总兵刘起元的盔甲上。!x\4~5!z?w...c′o￠m/他踩过冻僵的土司尸体，从血泊里抠出半枚虎钮铜印——那是叛乱首领禄万福的土司信符，裂痕处黏着几缕孩童的胎发。

“制台大人要的‘归流契’成了。”亲兵递来黄绫匣，匣内《改土奏议》浸透苗疆雾岚，纸缝里游出蛊虫般的朱砂批注：“该！”

云贵总督府的书房中，鄂尔泰指尖划过《苗疆舆图》。烛火将他剪影拓在“东川改流”四字上，影子腰间却悬着把苗刀——十年前他收养蛊婆遗孤阿诺时，刀鞘便换了这孩子的银命锁。

“典当物：稚子仁心。”幽冥当铺的柜台从奏折朱批里浮出，掌柜的烟杆敲了敲图上南盘江，“所求？”

鄂尔泰将虎钮铜印按向自己心口：“我要千里苗疆，再无土司世袭之血！”

龙玺盖印刹那，他袖中突然坠出银锁。*l_a~n!l^a?n,g?u*o`j′i^.?c~o-m+锁芯裂开，金沙流淌成雍正谕旨里的冷字：“剿抚兼施，毋姑息。”

盐津铜矿深处，阿诺的盲眼贴上矿壁。这个被鄂尔泰毒瞎双眼的养子，此刻耳中灌满地脉呻吟。

“阿哥，矿苗死了……”苗童岩糯拽他衣角。两人脚下的孔雀石正褪成灰白，矿道深处传来夯土声——三百名被刺瞎的俘虏正将铜矿炼成“归流钱”，钱胚浇铸时溅起的铜汁烫穿他们的脚筋。

岩糯突然抽搐倒地，鼻孔钻出青铜蜈蚣。!x\4~5!z?w...c′o￠m/阿诺徒手扯断虫身，毒血在掌心灼出“忠”字烙印。他不知这是掌柜的讥讽：三日前鄂尔泰典当的“仁心”，早被炼成控制矿奴的蛊引。

南盘江畔的祭坛上，鄂尔泰冷眼望着暴动的苗民。当铺契约正在反噬：江面浮起数万青铜钱，每枚钱孔都嵌着土司后裔的眼球。

“制台大人！矿奴全变铜俑了！”参将滚落马背，铠甲缝里泻出金沙——他的五脏正被蛊虫噬成贡铜。

鄂尔泰割开手腕，血滴在虎钮铜印的胎发上。江水陡然沸腾，浪尖托起幽冥柜台：“违约罚则：三不收的禄万兆可还活着。”

话音未落，对岸冲出个赤膊少年。叛军遗孤禄万兆咬断拇指砸进江心：“典当物：莽人最后一根反骨！换汉官永世惧渡盘江！”

大雪吞没乌蒙山时，鄂尔泰在尸堆里翻找阿诺。他靴底粘着张残破当票，甲骨文渗出血丝：“实收云贵童贞三千”。

岩糯的尸体蜷在铜矿口，小手里紧攥半块带血银锁。少年脖颈以下已化作青铜，唯有胸腔里一颗人心鲜红鼓动——那是鄂尔泰典当的“仁心”，被苗童用巫蛊调了包。

“爹...”阿诺的盲眼转向虚空。雪幕中飞来只缺爪铜雀，衔着彻底碎裂的银命锁掠过江面。江底突然浮起无数铜矿，矿脉扭曲成雍正朱批的笔锋：“改土归流，毕！”

【幽冥档案·卷六·第二十七契】

当票编号：雍正戊申·苗字拾玖

典当物：鄂尔泰育子之仁（实为禄万兆替劫）

所求：滇黔土司世袭血脉断绝

代价：南盘江流域七载铜荒；矿奴化俑三千

星应：太白人舆鬼，主忠义遭戕1

违约罚则：改流官永世不过盘江

三年后，紫禁城造办处。

雍正摩挲新铸的“改土归流”铜钱，钱纹突然游出蛊虫。虫身炸裂时，他瞥见铜液里凝着个盲眼少年——

阿诺在云南矿坑睁开复明的双眸，瞳底映出幽冥柜台。掌柜推来一碟金沙：“令尊的‘仁心’赎期到了，典当物可是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