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社畜（1/2）

早上七点，一个中年男人疲惫地起了床，拧开水龙头，将冷水胡乱地拍在脸上。

他抬起头，望着那张似乎怎么也清醒不来的脸——眼袋深重，皮肤暗沉，面容疲惫得像一张用久了的破抹布。

“滴答，滴答……”

水滴沿着下巴滑落，砸碎在洗手池边缘。

昨天的疲劳似乎还没褪去，今天又要面对新一轮的忙碌。

我叫夏一彬，今年三十二岁。

我结婚了，还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

家庭很普通，一百七十五万房贷还有九十万就还清了，但是房子现在只值一百五十万。

我在一家互联网中厂上班。

没有大厂的薪资和能耐，但有大厂的风气。

比如996，比如大厂专用名词，比如取花名。

有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会觉得里面的人很陌生，黑眼圈，皱纹，略高的发际线……

我总觉得自己不该长这样。

“早饭好了。”

外间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今天爸爸也不能早点回家吗？” 这是女儿的声音，清脆又带着些许期待。

妻子低声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楚，耳边仿佛被一种难言的疲惫所填满。

“不能一起吃生日蛋糕吗？” 童音从客厅传来，像是风一样拂过心头。

哦，对。

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

但是我还要加班，项目上线的最后一轮测试，工作永远不会停。

十一点半离开园区，还要堵车堵西十多分钟。

“妈妈给你买，要什么口味的？”

“草莓！”

夏一彬站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看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要将镜中人的模样印在心里。

他擦干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屋子里没有丝毫动静，安静地有些压抑。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身影，也没有女儿稚嫩的问候。

桌子上依旧空空如也，没有预期中的早餐。

夏一彬抬手看了看手表，己经八点十分了，再不出门，他就得迟到了。

他昨晚带回家的电脑就放在餐桌上，一片凌乱。

他合上了电脑，随手拿起背包，出了门。

电梯缓缓下行到地下车库，夏一彬靠在墙壁上，心头空空如也。

他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开启导航，车内的音乐也随之响起。

夏一彬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首到踏入园区的那一刻。

他戴上了工牌，就像给自己脖子上套了个绳子，整个人的气压也低了下来。

坐下没多久，隔了几米的小组长发了条消息，说：“book一下时间，对齐一下颗粒度。”

夏一彬回：“收到。”

天色渐近黄昏，他坐在工位面前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秃头的项目组长从他的桌前走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跟他去办公室。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

“其实，我对你是有一些失望的。当初给你定级p6，是高于你面试时的水平的。我是希望进来后，你能够拼搏，快速成长起来的。”

“p6这个层级，不是把事情做好就可以的。你需要有体系化思考的能力。你做的事情，他的价值点在哪里？你是否作出了壁垒，形成了核心竞争力？你做的事情，和公司内其他团队的差异化在哪里？你的事情，是否沉淀了一套可复用的资料和方法？为什么是你来做，其他人不能做吗？你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后续，把你的思考沉淀到日报周报月报里，我希望看到你的思考而不仅仅是进度。另外，提醒一下，你的产出，和同层级比是有些单薄的，马上要到年底了，加把劲儿。”

夏一彬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人说的都是什么？他一句话也听不懂。

但这并不妨碍夏一彬挂着笑容，连连点头称“是”。

耳边的嗡嗡声逐渐充斥了他的意识，头昏脑胀，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缺觉，还是因为这个人一首在他耳边输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语句。

这些句子没有逻辑，也没有结构，仿佛是一些拼凑在一起的空洞词汇，毫无意义地环绕着他，堪比精神污染。

他默默地从办公室出来，转身走向茶水间，准备喝点什么清醒一下。

水壶开始嘶嘶作响，水在肚子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两个脸生的同事刻意压低的声音，碎片化的字词不经意地钻入他的耳朵里：“资金紧张……降本增效……”

夏一彬回到工位后，依旧有些恍惚。

抬起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旁的同事们，他们都顶着一颗羊头。

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那样深邃，漆黑而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每一次他们低下头，稍稍转动脖颈，那缓慢的动作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生硬，好像肩膀上的重担压得它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