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鉴献谋（二）（1/2）

曹丕那番“为大魏社稷尽忠”的恳切陈词余音犹在，他与司马懿深深一揖后，便带着侍从退出了相国府那间弥漫着墨香与沉凝气息的书房。/求?书*帮_ ¨追?蕞?薪*彰-劫.

沉重的雕花木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那份赤裸裸的拉拢与献祭般的殷勤关在了门外。

书房内重归寂静。案头，那卷绘着“冰鉴缓凝”精细管道的帛书静静躺着，旁边是那块温润却隐隐透着寒气的蓝田玉胚。

苏义远并未立刻去碰这两样东西。

他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庭院中一株虬劲的老松，深邃的眼眸中，那口古井般的平静终于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是思索，也是冷然的审视。

“曹子桓……”苏义远的声音低沉，近乎自语，在空旷的书房中几不可闻，“

急智有余，沉潜不足。献此‘冰鉴’之法，倒是切中要害，显是司马仲达之谋。”

他微微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

“然其心……太过昭然。储位未定，便如此迫不及待地结纳重臣，将夺嫡之心置于案上，视王上如无物乎？”

他想起曹操那双锐利如鹰、深处却己染暮气的眼睛，以及那声压抑的咳嗽，心中了然，“王上春秋虽高，龙威犹在。~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此举，非但难成其志，反露其短，授人以柄。”

他踱步回到案前，目光落在那卷帛书上，眼神复杂。“司马懿……”

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一丝深沉的忌惮。

“博闻强识，洞悉人心，更善藏锋。献此古法，既解我眼前之困，示好于前，又将自身智谋价值显露无遗，更将曹丕推至台前……好一个驱虎吞狼，借力使力。其心……深如九渊。”

苏义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此二人，一为急于求成的猛虎，一为隐于暗处的毒蛇。与之谋，无异于与虎谋皮，引蛇入室。”

他最终拿起那块蓝田玉胚，入手冰凉，寒意首透掌心。

苏义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为社稷尽忠？呵……这大魏的江山，终究还是姓曹的江山。我苏义远，只需做好王上交付的相国之责，筑好这座……铜雀台。”

他眼中最后一丝波澜归于沉寂，重新化作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幻!想?姬/ +免^肺!跃^渎·他将玉胚轻轻放回锦盒，目光转向堆积如山的朝政文书。曹丕的野心，司马懿的算计，暂时都被他搁置一旁。

眼前，铸造青铜雀的难题，才是他作为相国必须跨越的第一道坎。

......

相国府邸外，一辆装饰华贵却并不张扬的马车悄然驶离。

车厢内，方才在相国面前还保持着恭谨热切的曹丕，此刻己卸下伪装，背靠着软垫，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轻松，甚至有些兴奋。

“仲达，你看如何？孤方才所言，姿态够低，诚意够足了吧？那冰鉴之法，再加上那块价值连城的蓝田寒玉胚，苏相国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该有所触动！”

曹丕的语气带着一丝邀功般的急切。

坐在他对面的司马懿，依旧保持着那份沉静。

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闭目养神，闻言才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平静无波，缓缓道：

“殿下言辞恳切，礼数周全，献计亦切中要害，己是极好。”

“哦？” 曹丕听出他话中似乎并无太多赞许之意，追问道，“仲达莫非觉得还有不妥？”

司马懿沉吟片刻，声音低沉：

“苏相国……心如古井，深不可测。殿下献计献礼，其面上无喜无怒，波澜不惊。此等人物，心思之深，远非常人可度。”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壁，回望那威严的相国府，

“下官观其眼神，接纳冰鉴之法，或许有之，因其确能解燃眉之急。然……殿下所求之事，关乎国本，更关乎苏相国自身之立场与安危。他，未必会轻易表态。”

曹丕脸上的兴奋之色褪去几分，眉头微蹙：“你是说……他可能不会帮孤？”

“非是不会，而是时机未到，筹码……或许也还不够重。” 司马懿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

“苏义远位极人臣，深得皇上信重。他今日之位，是皇上所赐。在储位之争尘埃落定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将自己绑在任何一位皇子身上，那等于自毁根基。他需要看的，不仅是殿下的‘诚意’，更是殿下的‘实力’，以及……未来的‘胜算’。”

他看向曹丕，眼神带着提醒：

“今日之行，殿下己在他心中留下印象，展示了价值，更表明了心意，这便足矣。切不可操之过急，频频相逼，反令其生厌，甚至……引起皇上警觉。”

司马懿最后几个字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寒意。

曹丕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他明白司马懿的意思。苏义远不是那些可以用财帛或空头许诺轻易打动的普通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