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浮云起（1/4）

祁安城东头的一家寻常茶楼，唤作瀞水的，环境清幽陈设雅致，应季的茗茶糕点更进得尤为勤快，店主人也很是仁厚谦和，是故这处颇受全城老少喜爱，闲来无事总爱猫在喝茶聊天，三两人凑成一桌，侃侃这祁安城里的新闻旧事，别有一番清闲味，这瀞水楼也自然成了闲人打发时日的好去处。本文搜：齐盛小说网 qishenpack.org 免费阅读

这日天气不大精神，云头一遮，整片天都暗了几分，阴沉沉的总似大雨将近，人们自是识趣的避免出门瞎转悠，摆摊的也早早撤了活儿，茶楼前那条横穿半个祁安城的青石老街，一下子少了以往的热闹。瀞水楼二层雅间，临窗置的一张桌，正坐着一约莫二十六七的清俊少年，容貌周正，俊朗出尘，暗暗敛着几分书生气，一双墨色眼瞳亮如星子，极为神气。整个人裹在一件用湛青色丝线细细勾出祥云纹的月白色缎面袍子里，领口镶了一圈暖暖的绒毛，包得这般结实，免不了给人以孱弱体虚的错觉。

这少年颇为出神地盯着灰蒙蒙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垂眼，伸手取过桌上半满的青瓷茶杯，饮了一口，微凉的茶水氤氲着淡淡的苦味，滑入过喉头激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刚放下杯子，小二便迎了上去，自觉取过茶壶想往杯里添些水，却被这少年轻轻按住，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小二置下壶子，往后退了一步，兀自一派恭敬模样，略低着头，也不敢西处打量。

“人既是没回，我也便不再等了，晚些六叔到了，还有劳小二哥代孤云转达，请他过府一聚。”少年正色，朝那小二道，说罢便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衣衫。

“小爷还请多等片刻，六爷一会儿就到的。”小二面露难色，迟疑了一瞬才接话道。

“无妨，事情也并非两三句话便能说清，六叔这趟辛苦想必是省不得，趁天还早，我这还得去寻一寻我家夫人，晚了怕是要误事。”孤云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　　“那便不留您了，您的话小人定会转告六爷。”小二朝他拜了拜。

“多谢。”

踩着木台阶快步下了楼，穿过大堂时在座不少茶客，见着孤云都颇为和气的打招呼，祈安城并不太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来往走动的多是熟面孔，且不找民风热情之类的虚词，这点面上的礼数还是极其必要的。　　孤云朝众人点了点头，双手一叠客气的作揖，朗声说道：“今儿孤云还有些杂事再身，久呆不得，改日定请诸位喝茶。”　　一时间，茶楼内叫好者众。

沿着人声缺口处踱出了瀞水楼的门，孤云渐渐敛去脸上的笑，定定立在街心，寻街面左右望了望，不消片刻，身后便站了人。　　年轻人比孤云要年长上些许，约莫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星目却不苟言笑，面貌冷肃又总沉着一张脸，加以一袭灰底衣袍，想是不大近人情之人，待孤云倒是不卑不亢却礼数周全，不等他发话便径自行了礼。

“言清总是这般客气。”孤云半侧过身子，扫了那人一眼，淡淡地说道，语调扁平，叫人探不出半点旁的情绪。

言清避而不应，沉默了片刻复言其他道：“少爷，是回府还是……”

“去寻夫人吧。”孤云神色一舒，抢白道，说罢提步便踱开。言清似一时间慢了反应，站在原地盯着他走出十数步，才想起快步跟上，自觉地保持在距孤云一臂远的位置，不急不慢的随在后头。三月初的风打在脸上仍旧寒得刺骨，激得行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步子，以求早些寻个躲避处，唯孤云兀自步调轻缓，闲庭信步，似并不急着往哪赶，反倒是凭生出看戏的兴头，悠悠打量西下来往匆匆的人，唇边敛着若有若无的笑，这古怪的笑容淡到叫人难以分辨。

祁安西街可不是什么有好名声的去处。　　大块青石砖铺就成三丈来宽的街道，早就被来往不息的车马行人打磨得明明晃晃，似乎能照出人影来，一路延过去，尽是些乐坊戏院酒馆青楼，寻欢作乐之地，好不热闹，空气中酒味与脂粉气搅合在一起，经久不散，刚近街口便能嗅到，诱人沉沦其中。

怨不得人们常常将这话挂在嘴边，一条西街，揽尽祁安一城风月。

“不愿跟着，言清你自行回府便是。”　　孤云拖着平静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面色不佳的言清，抬眼仍是远远的看着前方，少年人轮廓还不够分明的脸上不见半丝应有的孩子气，反倒是因疏于笑意遮掩，而显得有些冷淡，眼底藏着莫名的神采，慵懒又叫人陌生。

言清眉间微微拢着，首盯着孤云的背影，欲言又止，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心里亦是清明，许多事情并非他该多言多问，尤其是眼前这人自有打算之时。

说来孤云也算是言清半个主子，免不得要随行看护，跟着孤云越久，言清便越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人，分明只是个养在大院里的少爷，半大的孩子，与这笼中鸟池中鱼无异，却一言一行皆叫人难以琢磨，心生疑惑。

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一边伸手挑起衣摆一边跨过门槛，孤云缓步走进了一家店，一立在近门处的伙计见状连忙换上殷勤的笑脸迎了上来，口中边反复念着里面请，边很是热情的想把人往店里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