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3/3）

每逢社团活动开始前，社长会聚集所有成员在大教室开例会，有事时布置任务，没事时干坐着聊聊天，今天显然有任务，社长单独拉着徐寒去小角落，一副有求于他的样子：“江湖救急，下周合唱团要来乐馆彩排，能不能请你快速练一个交响曲？”

“不行。”徐寒还未答话，便有人替他说了，语气决绝。

一只手罩住徐寒的侧颈，把他从社长那边拉过来，徐寒的后背撞上了他的胸膛。

徐寒在听见人声时就惊讶起来，擡眼：“你怎么来了？”

苏戟揽着他半搂在怀里，同乐团社长示威，像骂骂咧咧的哈士奇：“陈冰你敢叫他上你就完了，上周不是给你说了，他不能长时间练琴，你欺负新人是吧。”

社长装腔作势般磨牙，却不敢拿这尊神如何，背冲后朝他比了个中指，摆摆手让他赶紧滚出乐团地盘，继续寻找下一个倒霉蛋游说去了。

苏戟半边身子靠在徐寒身上，懒懒散散架着他去琴房：“陈冰他是高二艺术班的班长，看这小子不爽很久了，每次都要和体育班对着干。”

徐寒埋着头憋笑，听苏戟讲乐团社长的八卦传奇。

乐团的地盘很大，掌管着大礼堂的钥匙，以及学校各种晚会的节目生杀大权。三楼除了钢琴琴房，还有几间合练室。徐寒被分到一间面朝马路的琴房，常听见窗外车辆和行人经过的声音。

“怎么过来找我了？”徐寒带苏戟进了自己的琴房，拉开窗帘接着开窗通风，又和小主人似的招待起客人，“坐，要不要喝水？”

虽是问句，却已经倾身从抽屉里取了一罐牛奶出来。

“翘了训练，最近老陶失恋了，成天和暴燥狂似的，看见他我都闹心。”窗边摆着一套桌椅，苏戟偏一屁股坐到了琴凳上，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见到你我心情好多了。”

他取下遮灰布，打开琴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陪你练一会儿吧。”

·

窗棂被上一个使用琴房的学姐挂了只晴天娃娃盆栽，徐寒帮她修剪了娃娃头上长到凌乱的杂草。风经过的时候，娃娃的头发不再乱飞，铃铛撞击瓶身短音清脆，和着钢琴的旋律，意料之中般和谐。窗外长到齐窗台的树叶簌簌响，不宽的琴凳上，有人心口也似被簌簌刮起了痒意。

手指在琴键上弹奏着，徐寒的动作心不在焉，偏偏旁边的也是学古典乐的主，听出来他弹得并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会儿莫扎特一会儿李斯特的拼接风。

却不是随心所欲，更像是紧张。

铺子摆在谱架上，人家明明是巴赫的一首变奏曲。

手臂不敢越过中央c往低音弹，害怕碰着左边坐的人。

“钢琴练高音把嗓子唱累了。”苏戟闷声笑，伸长胳膊撑在凳子边沿，身子倾斜着，“我给你让着点。”却偏不坐到窗边去，跟徐寒挤着好玩似的。

“你别看着我弹。”徐寒索性把谱子合上，闹得像挑衅巴赫老人家。

“好啦，不逗你了。”苏戟接过徐寒合上的琴谱将它放到钢琴上方，却未收回手，轻轻握住徐寒的手指离开键盘，“瞧着指骨怎么还是有些抖，疼吗。”

苏戟低头，嗓音绕进徐寒耳朵里，他拖着徐寒的手捏了捏虎口位置：“这一块，酸不酸？”

徐寒摇摇头，被他捏过的地方有些发烫，方才触碰到对方的肌肤，居然让徐寒内心猛地一颤。

“那这里呢，酸吗？”苏戟又换了个位置，用食指拖着，拇指按了按徐寒的小指骨。

徐寒回答：“有点，酸麻的感觉。”

骨质受损会导致关节处僵硬生涩，苏戟低着头，缓慢揉动放在掌心上的小指骨，为徐寒按摩放松：“无名指和小指的肌腱关联在一起，方才看你擡起无名指时小指抖动的厉害。”

一年前那次意外事件使徐寒的手受了伤，暑假没再碰过钢琴，一方面是因为医生和家长不允许，另一方面则是心理上的畏惧。初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才慢慢迈出心里那道坎，捡起以前热爱的东西，却恍惚发觉，自己的手指在训练练习中不再像以前一般灵活。

有一次弹错中指和小拇指的连音，小拇指的指骨位置像是发条卡住一样又涩又痒，徐寒被不安支配而感到恼怒，小拇指向着琴键使劲砸了下去。

从记忆里回过神，徐寒擡起眼睛望着苏戟，他坐下时也比自己高好多，挡住了窗框反射的刺眼光芒，眉眼拧着，就好似徐寒从前那种不安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包裹在温暖的掌心中被指腹拈着按摩，徐寒逐渐意识到，小指的酸痛正在慢慢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