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1）

第 90 章

第八十九章

夜阑人静之时，忽而一声婉转悠扬的箫声响起，令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怔。

箫声从清越转为低沈，从轻快变为幽咽，如泣如述，闻者触及心事，悲伤之情不禁满溢心头。

蔡卓一声嗤鼻，令手下敲庙门。

以前，城隍爷封鉴察司民显佑伯，有神像案桌坐椅，一切悉如官制，秩四品。如今虽塑像毁去，诏去封号，但威仪仍在。

那激烈的铜环敲门声刺耳万分，直将迤逦的箫声直接打断。

庙门微一打开，官兵便一拥而入。

徐文婉紧随在蔡卓身后，第二次进入城隍庙。

忽见蔡卓停下来，徐文婉往旁侧移步，只见官兵衙差手里举着火把，雄雄火光映在正伫立於正殿前方道坛正中的云峰道长身上。

云峰道长一身白袍，手持一管洞箫，面对如此阵仗，表情似乎惊讶不解。

“大人夤夜来此，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何故？”云峰道长不认得蔡卓，只看着徐文婉。

徐文婉哑口，只得看向蔡卓。

蔡卓笑道：“道长方才吹凑的箫声，婉转动人，缠绵悱恻，倒不知道长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云峰道长见蔡卓虽未着官袍，但通身的气派，似乎连徐县令都以他马首是瞻，连忙上前屈指行礼：“恕贫道眼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蔡卓嗤嗤笑了几声，忽而仰头大笑。

云峰道长见蔡卓的模样，脸上表情微窒，然而下一秒依旧含笑以对。

蔡卓笑道：“前一秒尚是世外的高人，下一秒却透着市侩，道长变脸的功夫了得，本官算是服了。只不过，该称呼你什么呢？”

“贫道道号云峰。”

“原来是云峰道长……你俗家名字呢？”

云峰道长转动手中的长箫，叹道：“贫道自幼出家，红尘俗世中的一切全然抛却，如今是方外之人，大人何必令贫道再坠障中。”

蔡卓道：“万丈红尘，说忘就忘？那我给你提个醒。十年前，倭寇犯境，破城而入，直奔县署，烧杀抢掠。其中有一队人马直奔东联乡杏庄——”

云峰道长浑身僵硬，眼神透着惊恐。

“这队人马……估且称之为倭寇，将杏庄望杏村全村四十多户，近二百人，全部屠杀干净。望杏村是胡氏一族三房的聚居村。”

云峰道长面露不忍之色，垂睫道：“无量天尊，倭寇凶残至极，百姓深受其害，可叹。”

“这些倭寇放过首当其冲的仙垟村丶白塔村，只冲着这偏僻村落，太奇怪了。”

徐文婉道：“大人，听说倭寇来袭，都有当地奸民带路，恐怕这奸民跟望杏村有仇。”

蔡卓眼前一亮，“徐大人说的不错，可不是奸民么？！”

徐文婉尴尬一笑，决定不再开口。

蔡卓仰望天际，一轮孤月，寒风凌冽中，凄美至极。

“黄泉碧落，永不分离……”

云峰道长手中的洞箫掉落在青石板上，清脆的碎裂声刺痛了每个人的神经。

徐文婉觉得这两句好耳熟。

黄泉……碧落……

她忽然想到梁英郡，在那幽黑的洞穴中，两人紧挨着的身体，脸颊上仿佛依稀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温热的……有些痒……

“徐大人？”

徐文婉回神，见蔡卓紧盯着她的脸，忙侧过脸。

“徐大人，你在想什么？”蔡卓低声道，声音低的近乎耳语。

蔡卓继续道：“明轩和金枝，这是死活要在一起的苦命鸳鸯啊。去过盖竹山透海洞的都见过那刻骨铭字的石刻留言。可你们知道么？眼前这位云峰道长——”

徐文婉不用听蔡卓接下来的话，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城隍庙云峰道长便是那位在山上与金枝小姐一同殉情的明轩少爷？

“蔡大人，这会不会搞错了？”

蔡卓打量着道长，对徐文婉道：“你看他，面带愁苦，容色憔悴，每日每夜被二百条冤魂缠身，压得透不过气吧，城隍爷都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