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二叔（1/3）

麦奎尔先生似乎有些未曾预料到叶微舟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在她扑过来时有些被惊着。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拍了拍叶微舟的手背。

他道：“我只晓得当时巡捕房赶去时情况惨烈，但后来死伤情况，倒是不太清楚。但想来钟先生不会有事，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

叶微舟回了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下自己的情绪波动未免太大。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慢慢地松开了麦奎尔先生。

她的一双眼睛依旧红得可怕，勉强用较为冷静的语气向麦奎尔先生开了口：“若是没有别的事，麦奎尔先生，你便先回去吧。我想……”

停顿了片刻以调整呼吸，叶微舟才继续往下说：“我想先休息一会儿。”

麦奎尔先生应声离去。

待得病房内只剩下了一个人独处，裹挟着未知担忧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叶微舟浑身颤抖得厉害，却怎么也哭不出声。她的脑子似乎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到，又似乎有太多东西混杂，让她理不清楚思绪。

叶微舟盯着伤势还未痊愈的左手看了有一会儿，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

在此之前稍前一些时候，天色将暗而未暗。

日本租界范围内，巡捕包围了发生枪击案的酒馆，将四周前来观看的行人驱赶走。最后从酒馆内出来的是钟煜飞，他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脸颊上有数道擦伤。

走在他左右的巡捕都是华员，就在他左手边的那个年轻巡捕脚下发软，险些摔倒。

幸而钟煜飞伸出手抬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不至于出了丑相。

“多谢，多谢……”年轻巡捕站稳脚步以后扶了一下帽子，嘴唇还发白。

“胆子这么小，可做不成巡捕，”钟煜飞松开他，轻笑了一声，“将来这个地方会越来越混乱，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见了血便腿软无法走路的年轻人，不适合做巡捕。”

年轻巡捕的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也不肯再说话，押着钟煜飞上了车。

后车座早已坐了另外一个男人。他的西服上沾染着血污，脸色阴郁得吓人，钟煜飞在他身边坐下，小心地唤了一声：“表哥。”

钟岸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

钟煜飞咽了一口水，转头望向窗外。

日本军方代表正在与巡捕交涉。代表的脚下摊着一张蒲团，上头坐了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男人受了重伤，但依旧在抽烟，神情很淡。

但毕竟受着重伤，他抽了两口烟，便会忍不住咳嗽一声，一边咳嗽，一边低头看向隐约作疼的伤口。

“他没死。”钟岸在一边冷冰冰地开了口。

钟煜飞也皱起了眉头：“表哥你朝他开那一枪时，他拉着身边的同伴将子弹挡下了。这个野泽宗，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钟岸不再说话。

“我们会如何？”钟煜飞再度望着那边。

与日本军方交涉了一会儿之后，巡捕这一方已经有了让步。

“你们伤了人，伤的还是日本斋藤会社的红人，别忘了，他在日本军方也很吃得开，”坐在前头的巡捕转头看过来，“即便是长生航运公司的钟先生，必定也要吃好些亏。虽说我们念在你的身份不给你戴手铐，但必定要关你一段时日。”

他又道：“我说，钟先生，这一次，你的那些生意伙伴应该也很难帮得到你了吧？大意、鲁莽，可不像是生意人。”

钟岸压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钟煜飞笑笑：“放心吧，我们一点不后悔。”

一点也不。

那边，日本军方代表已经与公共租界的巡捕房达成了最后的协议，酒馆内唯一幸存下来的野泽宗将跟着军方回去，而巡捕会对被逮捕的钟岸与钟煜飞一行人进行必要的关押。

野泽宗挥斥开其他要搀扶他的人，自顾自忍痛起了身。

他眯起眼睛，看向了钟岸所在的车辆。可惜烟雾缭绕，又隔着一段距离，他是什么神情，钟岸并未看清。

车子开动起来，钟煜飞凝重道：“……不晓得嫂嫂如何，我很担心她。”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钟岸听到这样的话语，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他皱起眉头，颇有些烦闷地抬起手揉了一下眉心。

就此事而言，他的考虑的确有些不周到。

刚驶离日本的势力范围，这一支车队却是忽地停顿了下来，但由于车辆较多，一时也看不清楚前头的情况。

“前面发生了什么？”前头的巡捕摇下车窗，质问外头的人。

“还不清楚，正在查看！”

钟煜飞背靠着椅背，微微笑道：“兴许是有人来救我们。你猜猜会是谁？”

前头的巡捕瞥了他一眼：“你们做航运的，是生意人。这回冒犯的是日本军方，谁能救得下你们啊？这里是租界。”

钟煜飞耸了耸肩膀：“这里分明是上海。”

前头的巡捕懒得再与他交谈。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中籍的小巡捕跑着前来汇报情况，说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