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来信（1/3）

“天青不会再去海关了。”赵藕荷一边说，一边神色自然地端过桌上的茶水，凑到唇边啜饮了一小口。

叶微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她身旁的赵天青。后者则向着她点了点头，言外之意，赵藕荷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的确不会再去海关了。

顿了顿，赵藕荷又道：“平章为天青在上海石油公司内找了一份职务，过些时日，等天青身子好一些了，便可以前去上班。”

叶效宗微微点头：“如今石油公司倒是发展态势十分不错，去石油公司是好事。”

赵藕荷笑眼称“是”。

“我倒也希望微舟可以不再去海关，”叶效宗又道，“可惜我们家的丫头脾气太倔，只怕她嫁了人也不肯安分。”

叶微舟低下头继续擦旗袍上的水珠，假装什么话都没有听见。

又饮茶闲谈了一阵，赵天青凑到赵藕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得到赵藕荷点头后，他便起身出了会客厅。

叶微舟瞧见了全程，在位置上深思了片刻，当即放下毛巾跟了出去。

她的脚步很快，只一会儿便追上了前头的赵天青。

赵天青转身见她，微有些惊讶：“微舟？有事吗？”

叶微舟喘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他：“赵天青，你当真不再去海关了吗？”

赵天青点点头。

叶微舟继续问：“为什么？”

赵天青叹了一口气：“微舟，你又不是不晓得，这段时日，我在海关上栽的跟头已不少了。前些天在狱中，我想到了许多。我想，大约是我与海关命中犯冲，所以我才吃了这么多苦头。若是我不再继续待在海关，那所有的事也便都迎刃而解了。”

叶微舟皱皱眉头：“你这不是说胡话吗？”

“这怎么能说是胡话，”赵天青道，“纵然不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也已经无法再继续留在海关了。”

赵天青拧起了眉毛：“微舟，你记不记得，我当年是为了什么才去海关的？”

当年叶微舟与赵天青一同从税务专门学校毕业，年轻的时候壮志满怀，总想着要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赵天青对叶微舟说过：“如今海关依旧在外国的掌控下，制定关税要听他们的，安排关员也要听他们的。每一年所收的关税，也都交由总税务司署，归入了外国人的腰包中。我若是去了海关，我必定要做些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让海关这把钥匙，回到我们华人手中。”

可惜壮志未酬，赵天青已入狱两次，消瘦半圈。

不知是否被现实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当下，赵天青道：“说我是没了志向也好，说是我对海关彻底失望也罢。微舟，我是的的确确不会再去海关，也不会再做什么。”

叶微舟想说些什么，可她的思绪很乱，要说的有许多，竟不晓得该从何处开口。

“我要去的石油公司是国人自办的，对于我而言是个很好的去处，”赵天青道，“我预备在石油公司待上几年，存些钱，等到了年纪，便找个合眼缘的、家世相当的姑娘，娶妻生子，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叶微舟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一句话在她的喉咙地跳动，几乎呼之欲出。

可在她开口之前，赵天青又一脸苦涩道：“方才我是打算出来解手，微舟你非拉着我，我都快要尿出来了……”

叶微舟一愣，忙道：“那你快去！”

赵天青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叶微舟才把没有说出口的话，轻缓地吐了出来：“那吕湘呢？”

曾一度为之发起运动，甚至不惜为之入狱，分明应该情深不寿的，到最后却不再等候她了吗？

可赵天青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叶微舟也很清楚，关于这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对赵天青问出口。

——

钟家与叶家在上海算是有些地位，纵然只是订婚，却也要举办仪式，宴请宾客。

叶微舟再也说不出对这桩婚事的拒绝。可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她是像赵天青向海关屈服那样向这场婚事屈服了，还是她自己本身就并不反对嫁给钟岸这件事。

记恨了十年的冷面少年已成了爱穿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她对于他的情感，似乎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她心思杂乱，一个人躲进天井假模假样地看花，慌乱一阵，又心安一阵。

由于女儿订婚大事，叶慎行提早从江海关回来，回来后先是问候了一番来客，接着，从冬青嫂处得知了叶微舟身在何处。

叶慎行到天井时，叶微舟正歪着脑袋，盯着葡萄架上的一只蜗牛出神。

“微舟。”

叶慎行喊了她一声，她才收回目光，看了过来。

叶微舟撇撇嘴：“父亲，你来叫我也没有用。前头那些亲戚我都不大认得，不想一个个去问好。再者，祖父在前头，钟……钟岸也在前头。”

说起未来丈夫的名字，叶微舟还有些磕磕绊绊，吐出完整的两个字，她的脸依旧会发烫。

“我不是来叫你去向亲戚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