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2）

「不，我不在，所以法兰，你得醒来了！」

运河底的法兰克斯塔倏得睁开眼睛。

混浊的水流登时将他的双眼盖上一层不透光的黄布，法兰克斯塔挣开被水流压迫的感觉，拖着自己拼命往上游。

因为在睁开眼的一瞬，他见了在不远处漂浮着的身影。

「吴！」

法兰克斯塔冲破水面，嘶哑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喉咙中挤出，但工厂湍急的废水转瞬吞噬了一切。

他伸手去抓被水冲远的人，眼看水流就要将载浮载沉的吴，带到他再也搆不着的远方时，法兰克斯塔的指尖触碰到一缕湿滑的黑发。

吴，你为什么不剪头发啊？

因为我在许愿。

许愿？许愿和头发有什么关系？

有，如果愿望实现了，我就会去剪头发。

那万一愿望一直没实现怎么办？你的头发要留到地板啊？

如果最后留到地板也还没实现愿望的话，那我想我只好努力长高一点了。

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触碰到散在水中的长发时，法兰克斯塔一把将吴以粗暴且毫无诗意的方式，狠狠地扯进自己怀里。

搂着吴的当下，法兰克斯塔心头一阵绞痛，怀中的人闭着眼毫无血色的面容，简直就象是……

闭嘴！

法兰克斯塔紧紧抓住吴的身体，拼命划水，终于艰难地攀上了在河中央载浮载沉的破损船体。

然而，湍急的河水并未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水流猛烈地冲击着船体，将他们不断推往下游。

忽然，伴随着一声巨响，船体狠狠撞上了被冲进河中的货柜，二人再度被抛入激流之中。这次，他们坠入水中的位置离河岸不远，破碎的船体勉强卡在货柜与杂物之间。要拼尽全力或许可以游上岸，但问题是……

法兰克斯塔看着自己那条被卡在船体与货舱之间的左腿。

就是靠着这条被卡死的小腿，才让他们没有一路被冲往通向外海的下游。

法兰克斯塔紧抓着吴的衣领，失去意识的吴身体沉重如铅，他得用尽全力才拉得住对方。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难保下一瞬他不会突然力脱松开吴。

法兰克斯塔四处张望，发现船体上卡着一根断裂的钢条，他死命地往前伸手，好不容易终于搆着那根歪斜锐利的钢条。

抽出钢条后，法兰克斯塔将钢条插进腿与货柜间的缝隙，试着撬出一道可以让腿抽出来的缝隙，但就在好不容易弄出缝隙的下一秒，船体被水流猛力推挤向前撞上货柜，这一撞暗红在水中扩散的范围更广了。

怎么办呢……

法兰克斯塔觉得自己正以一个抽离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不管是左小腿处扩散开来的腥红，还是全身上下因为脱力而不断颤抖的肌肉。

他都没感觉了。

不会痛也不会累，就象是在这条河中受苦的人不是他。

法兰克斯塔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他早就死了，渡鸦那颗子弹最后还是埋进他脑子里了。

「只能把腿打断了吧。」

喃喃地说话声被溪流掩盖，那声音听起来象是蓝胡子的。法兰克斯塔面无表情地掂了掂手上钢条，然后高高举起。

*

当法兰克斯塔抓着泥和草奋力将吴拉上草地边坡时，那条废了的左腿则以一个奇怪角度拖行在身体后方，在深褐色的泥地上画出一条扭曲的红蛇。

好不容易爬到安全的平地时，法兰克斯塔颤抖着脱力的手，将吴拉起靠在自己身上。

得让吴咳出脏水才可以。

法兰克斯塔松开一直捏得死紧得拳头，往吴的背部大力拍击，一次再一次。

象是要嘲笑他的无能为力般，雪下得更急了。

这张在自己身边陪伴了无数日夜的脸孔，少了常日里强压下来的痛苦与刻意的疏离。

此刻的吴看起来十分的平静。

「我会让他们后悔的，我发过誓而且也办到了，对吧？」

法兰克斯塔看着那仍张闭着眼的清冷面容，声音如吞了一把碎玻璃般。

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的这辈子，不是他讨来的，他只是对命运挥向他的每一拳，反击再反击而已。

如此而已。

法兰克斯塔垂下拍抚着背脊的手，拂开吴额前沾满泥的凌乱黑发，将手掌贴上冰冷的脸颊，以拇指摩娑过湿冷的肌肤。

「……所以，好好地睡吧，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法兰克斯塔捧着吴的脸，轻轻的吻上闭着的眼皮，就在这时，吴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或许到头来，他们还是走了一次运，遇上了一个心软的女神。

法兰克斯塔慌乱地将呛咳中的吴扶起，大力拍抚着截骨分明的背脊。

吴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眼中映出了法兰克斯塔焦急的面孔。

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