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娄长言抱着宋青月，一路踩着别人家的房檐到了周氏点心铺。他们走的时候，天上开始蒙蒙飘起小雨，临近日暮时分，太阳被隐在云层之后，天色昏沉起来。

店铺大门紧闭，娄长言敲门，无人应答，分明不久前他们才从此地告别。

宋青月拍了拍少年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娄长言却反而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走两步也不会影响什么……”说着宋青月没控制住，又咳出一口血。

然后她就见娄长言神色懊恼，“你别、别乱动了，就不该带你过来。”

宋青月抹了抹嘴，她伤得有些重，与东影交手时，她其实已经发动了几次回溯，凭借能够提前知晓对方下一步的动向，她才能险胜。

如今这局面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犯人伏法，一切应当画上句号，即便受了些伤，过几个月便也能好。

如果不是周氏母子出事的话，本应如此。

宋青月其实是抱着有些怀疑的态度来的，她疑心陈飞在这里留了后手，故意骗重伤的她来此探查，然后在路上对她补以致命一击。

但他们一路过来，并未受到阻拦。宋青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考虑到宋青月身上的伤势，娄长言没再带着她翻墙，他暴力踢开了点心铺的门，店内空无一人。

“周姨？默默？”他唤道，然而无人应答。

走到后院时，娄长言僵住了脚步，宋青月从他怀里抬头，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娄长言捂住了双眼。

不必少年说话，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闻到了空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别看。”娄长言低声道。

“小乖，放手。”

娄长言不动，师徒二人僵持片刻，宋青月挣扎着便要从他怀里下去。

“别动师父，别乱动。”娄长言停了一下，终于是撤开捂她眼睛的手。

院中陈尸两具，一大一小。

两具尸体面目都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杀人者有意掩盖他们的面容。

大的是一具女尸，只有一臂一腿，大量血迹从她另外半边残缺的肢体上溅出，到了此刻，血液大多凝成粘稠的状态，但仍有液体汩汩从断肢处流出。

不难看出，女人的义肢是被生生扯断的，与毁去面容的目的一致，偃甲是极具标志性的物件，杀人者欲掩藏死者身份。

另外一具尸体身量尚未长成，属于一个孩子，他胸口被刺了许多刀，约莫死于失血过多。

宋青月示意娄长言放下她，她一手扶着娄长言，慢慢在两具尸体身边跪下去。

忽然，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她抬手捂住嘴，温热的血被咳出来，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在地，在凝结的血迹上蜿蜒出新的痕迹。

雨势渐大，鲜红顺着水流汇聚去低洼处，整间院子被血色遮掩。

与之混在一起的，还有宋青月不自觉滴落的泪水。

娄长言一只手被她捏着，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片刻后，他道：“陈飞被关在哪？我去杀了他。”

宋青月只是摇头。

她闭了闭眼，放下手，“小乖，听我说，这件事很重要。”

“嗯？”

“我能回溯时间，救下他们母子，但重来一遍，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下东影。”

娄长言沉默片刻，仿佛在消化她的话。过了一会，他没有多打听，只是问道：“你能回溯时间，代价是什么？”

“除了我，谁也不记得曾经真实发生过什么。”

她捏着娄长言的力道加重，“我如果回去，你不会记得我现在说过的这些话，陈飞也未必像现在这样，顺利被捕。”

少年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些天……你突然带着我改变路线，突然一时兴起去做什么，是因为你已经经历过了一遍，回到……回到过去先行改变即将发生的事？”

他面露惊讶，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那天的《蒹葭》，难道是你在尝试这个能力？”

宋青月点头，“好聪明。但是我没办法回到……焉支山起火前，我没法救下你的朋友、你熟悉的人们。”

娄长言抱住她，将她未说完的话都堵了回去，少年肩膀单薄，却仿佛拥有能撑起她的力量。

“我知道，那没关系，你又不是神仙。”

他顿了一下，轻拍宋青月的后背，“过去的事情我会尽力查出真凶，不必自责，也别害怕，哪怕你回到过去后我不记得这些，你也可以再告诉我，我总会相信你的。”

“小乖……”

目睹周氏母子的惨状几乎将宋青月的精神击溃，她无端生出一种恐惧。

如果回溯的时间节点不像她想的那样，或者回到过去后，出现了她无力挽救的变化，周云母子的死变为事实的可能并不为零。

娄长言搂着她，他从未见过宋青月如此失态的模样。

“师父，是因为没有人和你一起记得这些……让你害怕了吗？”

他能体会到宋青月的感受，因为不久前他经历过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