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2）

赤地千里，荒村野火。

几声有气无力地啼哭吸引了陆攸然的目光，茫然四顾，却看不清哭啼的婴儿在哪里，因为到处都是尸体，残肢断臂、杂物凌乱。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陆攸然顺着声音寻找到了一个婴儿，可能也就几个月吧，裹着一层还算精致的襁褓，浑身血污，除了黝黑的大眼睛，看不见一丝肌肤的颜色，甚至像发霉了一样斑斑点点的黑绿。

也不知道婴儿能不能看见这个世界，只睁着眼睛，小嘴撇着“嗷嗷”哭泣，也没一丝眼泪。

陆攸然伸手想抱起来，却看着胳膊横穿而过，现在的自己没有躯壳，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那婴儿继续哭着，却让陆攸然心头有了异样的感觉，说不出的奇怪，就好像那哭声和心跳是一个幅度，同时起落。

陆攸然想擦去婴儿脸上的污垢，却也徒劳无功，只好弯下腰静静地看着那双明亮却毫无一物的眼睛。

那眼睛是如此的深邃，没有任何的影像，却又想把整个世界吸纳其中，与哭泣的嘴巴完全两种模样。

心头一颤，竟然有熟悉的感觉，好像久别重逢，又好像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婴儿的眼睛有些妖异，陆攸然又忙直起了身，环顾四周，看有没有能够帮助这个婴儿的人。

过来几个人，都是破破烂烂的衣服，脏兮兮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他们时而弯腰，扒拉扒拉尸体，捡起来些什么，揣到一个破布兜里。

陆攸然喊了一嗓子，发现自己的声音飘在空中，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大海，毫无影踪。

还好，那几个人也听见了婴儿的啼哭，便直接踩着尸体往这边走来，带着一丝异样的神情。

那几个人也看不见陆攸然，只低头看婴儿，竟也被吸引了，像中了魔咒般静止不动。过了半晌，有一个人木木地伸出双手，机械地将婴儿抱起。

那婴儿停止了哭泣，咧开嘴笑。只可惜，小嘴还没有形成月牙的形状，那个人便一个激灵松开了双手。

所幸婴儿掉在一具尸体上面，弹了一下才掉在另外一具尸体上面，小脑袋冲下“哇哇”大哭。

陆攸然心头一痛，勃然大怒，却起不来任何作用。

“怎么回事？”那几个人中有人问道。

“不知道，刚才跟中邪了一样。”抱起婴儿的人迷茫地说道。

“别管了，我们走吧，这些东西够我们吃一段了。一会儿官府来了，我们跑都跑不了。”

说着话，还有人从地上扒拉几个铜钱，扯下一具尸体上铜制的手镯，这才往一处树林中跑去，对婴儿不管不顾。

陆攸然想要生气，却感觉生不起来。这种场景自己并没亲历过，却听一些长辈跟自己讲过，战乱灾荒时节，到处都是尸体，也到处都是无家可归就在等死的人，没人去可怜他们，也没人去救助他们，自顾尚且不暇，自己也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死去，而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陆攸然扭头准备离去，心中有万般的落寞和五味杂陈，只是那婴儿的哭声好像就在自己耳边，挥之不去，而又强拉着自己的身体。

眼角的目光中，突然大火四起，不远的荒村，影影错错地聚集了好多的人。

陆攸然放眼看去，一个着绿色官袍的人正指挥着一队衙役架起一堆堆烂木，把那些尸体一具一具抬过来，丢到熊熊燃烧的木堆上，看着火焰将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烧为灰烬。

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见婴儿的哭声，只挨着顺序依次清理尸体，偶尔也将尸体上的金属物件取下来，丢在一旁。还有几个衙役，在尸体清理出的空地洒上生石灰，再泼上水。一切动作机械而又麻木，除了皱着的鼻子，没人有别的表情。

这一带的尸体很多，却在衙役麻利的手脚下，都被火焰吞噬，冒出滚滚黑烟，也让那名官员捂着口鼻倒退了许远。

终于，他们发现了婴儿，陆攸然也跟着抱婴儿的衙役来到了火场旁边。

衙役举起婴儿向官员展示了展示：“大人，怎么处理？”

官员用袍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留下来也活不了，烧了吧。”

衙役拎着婴儿正要走，被官员旁边的一个道士打扮的拦住了：“等等，让我看一下。”

道士走过来，也不嫌弃，直接从衙役手中接过婴儿，双手托着肋下高高举起。那婴儿此刻看着道士，竟也不哭了，两只眼睛眨巴眨的，好像看到了新奇的玩意。

看不出那道士的年岁，估摸着怎么也有五十上下了，饶有兴趣地左右看看婴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官员说道：“孔大人，这个婴孩就交给贫道如何？”

官员诧异地看了一眼，不过还是点头应允，道：“陆道长慈悲心肠，下官自然应允，不过这死人堆里的小孩，恐怕活不长。”

陆道士神秘地笑笑：“多谢孔大人！”然后看着婴儿，笑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