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2）

对于鬼，陆攸然见多了，帮龙台明代理鬼案的那一段时间天天见，不过大部分都是披头散发、血污满衣。而眼前的这两个鬼，衣着华丽、干净整洁，脸上同样的惨白，头发却梳得一丝不乱，只稍高的衣领挡住了颈间的伤痕。

是鬼也没关系，《五界和议》签订后，大家都和平相处。只要不发生凶杀案件，陆攸然并不介意与鬼打交道，前提是别太吓人。眼前的这两个鬼，便满足这个条件。

戚语平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有些好笑地叫道：“给你俩酒，你俩能喝吗？”

对啊，鬼是不能喝酒的。不光不能喝酒，一切有实质的东西都不能饮用。那他们要酒干什么？

其中一个鬼有着高耸入云的发髻，文质彬彬地回道：“在下自是不能饮酒，但闻到仙士的酒香扑鼻，便想借一坛赠予老友，恭祝老友逆鳞化龙。”

陆攸然和戚语平对看了一眼，更是糊涂，鬼的朋友不是鬼吗，难道别的鬼可以喝酒？还有，化龙是什么鬼？

另外一个鬼就没有那么正经了，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有个朋友，是这浯河里的老鼋，已经修炼了一千六百年，马上就要渡劫，渡劫成功呢就会化身为龙，翱翔九天之上。今日天现异象，正是极好的机会。”

两人还在消化内容时，第一个鬼又说了：“诚邀两位仙士，携美酒佳肴，与我等共祝老友，期待风云化龙可否？”

化龙？

听说这世间妖物，水中的鼋鲤蛟龟等修炼千年以后，遇那风云际会之时，可一飞冲天，侥幸渡过天劫，便可脱去原身，化为真龙。不过，这说法也只存在传说之中，从来没见过成功化龙的。

难道，今日便能看到那传说中的景象？

陆攸然跑去元贞房中，结果元贞一听到这个说法，也很感兴趣，便要一起去看看。

于是，戚语平抱酒，三人同两个鬼一起往外走去。

此刻如果有人看到这几个人的情形，一定会觉得戚语平有病，他和陆攸然、元贞隔着两人来宽的距离，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好像有人和他一问一答。而陆攸然和元贞却只顾走着，谁也不说话。

凡人的肉眼只能看到有形的物质，是看不到鬼的。只有陆攸然他们修习过相应法术的人，打开了阴识，才能看到凡人所不能看见的鬼和魂魄。

戚语平和两个鬼很是聊得来，尤其那个叫甸霍的。另外一个鬼，也就是有着高高发髻的，叫山峰。由于两个鬼说的内容实在匪夷所思，陆攸然很偶尔也忍不住插几句话。

两个鬼说他们做鬼都有五六百年了，死的时候隋朝都还没建立。在阴间，两人打听了好久，也没一个鬼差能告诉他们下辈子会投胎成什么。

于是，两人便一直游荡在世间，死活不愿意去喝那碗孟婆汤。刚开始还有鬼差去捉，后来时间长了，鬼差换了几茬后，也就忘了他俩。

陆攸然便闲着没事问了一句：“你俩当初是怎么死的？我以前接过一段鬼案，听说生前作恶太多的不能投胎成人。”

那个叫甸霍的，把脑袋转了好几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两个从来没做过恶，一辈子的好人。就是看人世太浑浊了，都是为非作歹的，我俩才一起自杀的。”

自杀？

这把陆攸然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活得好好的突然要自杀，不是疯了吗？

戚语平倒不在意，以为这俩人说笑呢，便又问了详细。结果，这两个鬼真的是自杀的，而且是在身体健康，五十岁生日那天一起自杀的。

不过，两个鬼很是开心，生前做人是好友，死了做鬼也是好友。更让他们开心的是，活着的时候世间征战不断，想去寻个远方都不可实现；死了成鬼反倒没了这些束缚，山川河流，想去哪便去哪，只要不害人不惹祸，根本不受限制。

陆攸然对他们的这种态度一时哭笑不得，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赞叹他们很有魄力。

两个鬼听了居然很是受用，直夸陆攸然是他们见过的人里最有见识的，让陆攸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恼。

到了浯河边，就在陆攸然一行来时走过的桥旁不远，有一座小小的凉亭。已经有一个人，是妖，坐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使劲晃着腿。

这应该就是鬼口中的老友，鼋妖了，一个肌肉已经垮下的老头模样，沧桑却不显睿智。

甸霍和山峰很是高兴地拜见了老友，又热烈地引荐了三人，尤其对陆攸然大夸特夸。

甸霍也看出了鼋妖的局促，却全然不当回事，很是随意地说道：“今日正是好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无不具备，大哥不用紧张，不算什么是。”

鼋妖有些心不在焉：“两位老弟说得很有道理，选的日子也不错。只是化龙之路危机重重，心里莫名的紧张，实在有些害怕。”

甸霍从戚语平手中抢过酒，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很是豪迈地说道：“大哥不要紧张，有我们五人相助，些许困难不算什么。来，喝了这坛酒，一入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