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会死（1/2）

荒凉。

这是方葭来到边境后的唯一想法。

方葭三人此时正站在国境线以南孟锦的土地上，他们过来属实是不太容易，乘坐飞机抵达孟锦的中心，又经过了数次大巴车的中转才到达这里。

路上见到许多难民向孟锦腹地迁徙，他们衣衫褴褛，目光中全是惶惶然，像没有归处的浮萍。

即使这里是他们的家。

这里原来或许有一片绵延的村庄，而现在只剩下坑状的残垣。

他们沿着废墟往里走，沃非尔的神情逐渐变得焦急，他不会忘记自己长大的地方的，可是，怎么找不到了？

“啪。”

是石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杨溪闻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卷发的小男孩从某个废弃的建筑物后探头探脑看他们，主要是看着她。

“小佩斯！”杨溪闻惊喜道。

出于安全考量，她并不想要方葭冒更多险，就选择了这个她上次来过的地方，找到的翻译沃非尔也是来自这个地方。

那男孩看了他们一会儿，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像只小老鼠一样跑在前面。

杨溪闻捉住方葭的手，认真道：“我相信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方葭素白的小脸抹成深颜色，变得黑乎乎，她把碎发都掖在了帽子里，现在看上去很像一个被晒黑的平平无奇的假小子。

她认真道：“你也是。”

再往里走，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是一个村子，里面人不少，似乎这周围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男孩佩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面前，目光带着些戒备。

他说了一串当地的方言，方葭有和沃非尔学过一些，此时勉强可以听懂，大概的意思是“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杨溪闻上前一步，揉揉佩斯的小脸，用同样的语言说道：“他们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们想要借住几天，做一些研究。”

她变戏法一样掏出几颗棒棒糖，佩斯欢呼一声接过后就去找其他小朋友分享了。

从踏入这个村子起就激动不已的沃非尔小跑着到一位老人的身边，“阿姆！”他道。

本以为儿子死在了战场上，没想到此生还有再见的机会，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其他表情漠然的老人们面上也多了几丝动容。

就这样，有来过一次的杨溪闻，又有失而复得的沃非尔，方葭也被当做添头被这个村子接纳了。

这边的房间很简陋，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科技，一盏煤油灯静静的立在桌上，方葭和杨溪闻住在一张床上，两人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看房梁。

“什么感觉？”杨溪闻忽然问道。

方葭缓缓道：“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死气沉沉，我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希望，大家都很压抑。”

她疑惑：“你上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啊？”

杨溪闻想了想，“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两个人都是愣头青，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村子，好说赖说才留了下来，然后帮忙挑水摘菜，干了好多活呢。他们那时候其实会比现在有生机一点。”

“你看到了吗？我们来时村子里一个青壮年都没有。”

方葭感到一阵悚然。

杨溪闻叹了口气道：“我上次来时这里还有一些年轻人呢，他们如今要么在战场上厮杀，要么死在战场上，最好的后果就是像沃非尔这样。”

“我不明白……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我也不明白。利益的纠葛，权势的倾轧，相比之下人命似乎最为微不足道，可最后谁得到了益处呢？”方葭轻声道。

睡不着觉，方葭索性起床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

她来时背了个登山包，里面装了记录她灵感的本子，必要的水和食物，还有一个小相机。

是以前周之於送给她的。

她轻轻抚摸相机冰冷的外壳。

良久，叹了一口气。

次日，晨光微熹时二人便起床洗漱。

方葭决定，今日的任务就是和村民们谈心，嗯，带着她的翻译沃非尔。

她揉揉脸，一张黑漆漆的小脸上是她惯用的惹人爱的笑意，笑出来牙齿白的发亮。

某处土坡上几位老者正在晒太阳，目光空茫的看着边境线的方向。

“你们在看什么？”方葭用孟锦语道，一些简单的话她也会说一点。

他们相互看看，又陷入一阵窒息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位说了句什么。

她看向沃非尔，沃非尔对她翻译道：“在看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远方的他们是否吃饱穿暖，不知道远方的他们是否也在想念。”

二人都懂得这些老人的未尽之语。

他们最怕的是儿女曝尸荒野，再也不能回到他们的身边。

方葭陪着他们一起晒太阳，轻声又问，“战争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呢？”

战争带来了什么？

一个头发花白的孃孃目光从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扫过，不远处被火闪过的废墟被风吹起了灰尘，扬到空气里像一层薄雾。

“那帮兵痞子打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