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滴冬雨一点愁（1/2）

第二十九章一滴冬雨一点愁

《长相思.高天鹰唳朔风寒》的最后一句，夫人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了，她居然要求长庚星从西边升起！长庚星，又叫太白星，就是后世人们都知道的启明星。

这颗星由于地球的自传和公转，看上去是从东边升起，只要启明星出现了，就预示着天要亮了。

小姐非要太白星朝西转，不为别的，只为她心爱的那个人。

因为，西边，是安西。

郭昕大将军就在那里和异族侵犯大唐者搏命！和那些屠杀大唐边民，屠杀周边大唐友好国家百姓们的侵略者进行着殊死的战斗！

荒原里，孤零零的几棵树，矮矮的，叶子居然还有半青半黄的。

有人说，你永远不知道大草原下一刻天气是什么样子的。

刚才还繁星漫天，只一会的功夫，一阵阵夹带着冻雨的狂风就从西北方向吹了过来。

人们立刻跑进帐篷，这个时候，谁在外面，那就是找死。

即便是最凶恶的狼群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捕猎，哪怕是最悍不畏死的原突厥残部，也不敢出来偷袭。

这人啊，在人前和人后总是有些不同的。

当小蝶儿拿着墨迹已经风干的小词《长相思.高天鹰唳朔风寒》，回到何真真的营帐里的时候，却听到了小姐那抽噎中带着无奈的吟诵声。

这是一首《水仙子、冬愁》：

“一滴冬雨一点愁，一片落叶一生愁，一生相思一梦愁。

满头雪，笔未收，书尽坎坷托乡愁。戍边毕生事，我知我为忧，刻在心头！”

小蝶儿听着这首《水仙子.冬愁》，感觉从心底生出一种愁绪。

难怪小姐要躲到自己的帐篷里吟诵这首词呢，她害怕自己的愁绪会引起大家的思乡情。

她害怕，自己的软弱会动摇军心。

小蝶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家小姐的人。别看小姐她平时说话做事大马金刀的，杀伐果决，敢上阵杀敌，敢真刀真枪地面对狰狞的胡虏拼杀，但是啊，归根结底，她还是一个女孩子。

满打满算，今年才算是刚刚十七岁。

这个年岁对于长在深闺人不识的柔弱女子来说，年龄偏大了一些。

大唐的小娘子，一般在十六岁前都出嫁了，还有的，十六岁的时候，孩子已经可以满地走了。

而自家的小姐仍在万里之外，以生命和命运抗争，哪怕千里万里，也要历尽艰险，甘冒生死万里寻夫！

而且，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聚拢了两千多人或许比一般的正规军都要厉害的一支准军队。

这支军队，包括李生智带领的那些大唐边民，他们全都经历过生死搏杀，经历过各种艰难困苦，被小姐以家国大义凝聚在一起，初步形成了一支有军纪，有目标的队伍。

这个时候，不是泄气的时候，只是，小姐无论如何也只是个女孩子啊。

她也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这个天底下，或许只有小蝶儿才知道，小姐第一次举着宝剑一往无前地冲向敌人的时候，她的双腿在颤抖！

当小姐的宝剑砍掉第一个敌人那丑恶的头颅之后，她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合上眼睛，吃不下饭，哪怕是一口水喝下去，也会吐出来。

没有人知道，看上去对敌人严酷，对自己人特别温和的小姐，在没人的时候，总是紧皱眉头，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夫君，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统领这么多人的一支军队？还是要仰仗夫君的威名才成。”

一股冷风吹来冻雨，小蝶儿打了一个冷战，悄悄地钻进了帐篷。小姐单手托腮，盯着晃动的灯火苗儿，又在自言自语了：“夫君啊，刚才下雨了。不是长安的雨水啊，长安到了冬天只下雪，不会下雨。

这个地方却在下雨，比下雪还要冷几分的冻雨。其实，那不是雨，是一个个的冰珠子！

我不知道，那些牛羊这一夜会死去多少，那些牧民会非常伤心吧？

他们要跟着我万里迢迢地去安西，这一路，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是这一场冻雨，我都应付不来，夫君啊，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只能让所有人动手，把那些小羊羔和小牛犊，小马驹收进帐篷，这样或许会保护它们不被冻死。

可那些战马呢？只能披着牛皮和兽皮在冻雨里忍着。”

小蝶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小姐的帐篷里有一多半都是安安静静地挤在一起的小羊羔。难怪帐篷里要暖和很多呢。

那十八位女子亲卫，每夜都要有八人轮换着守护小姐的帐篷，今夜，被小姐全都强行命令她们回到她们的营帐里去了。不然，这么寒冷的冬夜，这些女孩子们一定会被冻坏的。

到了这个时候，小蝶儿才知道，小姐刚才的那首《水仙子.冬愁》不仅仅是为自己发愁。更多的，是为这支短时间里因缘际会，临时快速拼凑起来的军队和那些随军的牧民们和他们的牲畜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