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慷慨（1/2）

他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从上古洪荒到华夏一统，再到时代变革，沧海桑田。

等待的痛苦谁都体会过，凡人排个长队，超过五分钟就会烦躁易怒，超过十五分钟大部分人更是索性放弃。

哪怕炎帝，虽说等待听訞千年，可更多时间也是在轮回，而每一世的记忆不过短短数十载。

哪怕司命，他的等待也并不孤独，他身侧有亲人，心中有希望，他还有无数棵招财树静默无声的陪伴。

只有伏羲，沉于冰冷的昆仑地底，独自度过那漫长的岁月，千年，万年，甚至更长，那些暗无天日的荒芜寂静里，只有他自已。

他也看不到希望。

推演命盘能推世间万物，独独祖神的未来不可推演。

阿古，小希，还有他自已，是推演命盘永远触及不到的三个存在。

他只能赌。

如果输了，正好他完成他的使命，将她计划的最后一环补齐，替她保障人类不灭的终局之后，他坦然地迎接自已的死亡，结束那千千万万年的无尽痛苦。

如果赢了，那他……

伏羲曾经想了一万种惩罚方式，只要女娲出现，他势必要将自已长久的痛苦都报复回去。

可真见到了，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愤怒，他恨，他甚至可以大声质问。

可最终所有的话到嘴边，再出口时，也只剩下“骗子”两个字。

如孩童般的委屈控诉。

可分明，他是混沌诞生的第一个精灵，他是三祖之首，他是他们的大哥。

女娲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她似乎叹了一口气，随后，她拖着长尾缓缓朝伏羲靠近。

伏羲恍若未见，只是沉默地别过脸，不肯跟她对视。

女娲在他对面半米的位置站定，随后，玉白的蛇尾缓缓游曳，不顾伏羲闹脾气般的的躲避，强势地追逐并缠绕上他的蛇身。

一黑一白两条蛇尾紧紧交缠，契合得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一体。

女娲伸手抱住伏羲，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像是找到自已的依赖般，安然地阖上眼眸。

伏羲却如一尊石像，任由她抱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依旧怨恨着，只能以这种最不具有攻击性的方式抗拒。

女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他怀中抬起头，素白纤细的手指轻抚他的眉眼，似打量，似怀念，又似在确认，千万年过去，他是否安好。

她的目光那么执着认真，可伏羲却始终不曾看她。

“大哥。”

女娲捧着他的脸，将他的头强自掰过来与她对视，一字一顿，认真道：

“小希，一直心悦于你。”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如情人的耳鬓厮磨。

可这句话却像是触及了伏羲什么开关，他如受了刺激一般，猛然将女娲推开，长尾也收了回来，不让她触碰分毫。

霎时间，天地风云变幻，黑云笼罩苍穹，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

伏羲那双金色的竖瞳已经被猩红的血丝布满，他盯着对面神圣优雅的女人，目眦欲裂：

“你骗我，你还在骗我！”

她若真的心悦于他，怎会骗他沉睡，独自赴死！

她若真的心悦于他，怎会为了那些可笑的，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弃他于不顾！

她若真的心悦于他，怎会将他利用至此！要他孤独等待千年万年，只为守护她的计划，替她完成最后一步！

“我没有！大哥，我……”

“够了！”

伏羲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分明勾着弧度，却似讥讽更似自嘲。

“小希，你大可不必如此。”

“听訞质疑我的立场，只因你曾为这黎民献身补天，她觉得我是为了报复这苍生才降下祸患。听訞是你的人，所以，你也这么认为？”

“不……”

女娲不停摇头，眼眶含着热泪，“大哥……不是……小希从来不会质疑你的立场，不管我做什么，你是支持我的，你一直都会支持我……”

除了在补天一件事上，因为涉及到她的生命，伏羲从不妥协。

显然伏羲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嗤笑，“可你还是骗了我。你知道我醒来时知道你已身死魂散，我有多痛苦绝望吗？！四海八荒，人神妖魔，都赞女娲为救黎民于水火，慷慨赴死。”

“呵，好一个慷慨赴死。”

“小希，你可真慷慨啊。”

她对这世间生灵都足够慷慨，唯独对他吝啬，连一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给他。

偏他足够爱她，也足够了解她，一眼看穿她慷慨下的所有盘算。

他被滔天的恨意席卷，几乎想要毁天灭地，可他还是忍住了，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只屠尽上古神魔，为人类留下最适合的生存环境。

因为，她笃定他会帮她，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他怎能让她失望？

“大哥……”

这件事情上，女娲确实理亏，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说，“对不起……”

“不用。”

伏羲闭上眼，声线冷漠，也并不接受她的道歉。

“我能在上万年前忍着不对人类动手，那么到了今天，我也不会针对那些蝼蚁。”

他越过女娲看向一边的小财神，“听訞，尔太小看吾了。”

花千树怔然，似乎有些不理解。

又看了看地面还在持续震动崩塌的人世，拧紧了眉，“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