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悲喜皆无泪也（1/2）

残阳如血，映照的大地也是一片火红。

乌加河北岸一场大战，自日出至日落，终以汉军的胜利而告终。

战争，是要死人的。

此一役，鲜卑人尽没。其流出的血水，染红了乌加河岸的河水。

汉军虽最终得胜，却也损失惨重。

一场大战下来，有很多人注定回不到家乡了。

此时吕布正驻马在战场边缘，看着众人清扫战场。

士卒们除了要给鲜卑人补刀，更紧要的是搜检出自己人的尸体。不能活着将他们带回家乡，可尸体，总是要带回去的。

死去者，有人面目狰狞，有人满脸恐惧。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吕布的故人。

不久之前，他们还曾把酒言欢。

只是如今，就真的只是故人了。

吕布静默无言，良久之后，他叹息一声，“兵者不祥，古人诚不欺我！”

陈勋在他一旁，开口劝道:“奉先，既上战场，生死自负，不必过分伤心。”

吕布转头回顾，轻声道:“陈君，当日是我带他们走出县里！临行之前，他们父母妻儿临门而望！如今我却不能将他们带回！若其母问我子，其妻问我夫，其子问我父，我如何答之？”

言语之间，吕布神色悲怆。

他并非是做做样子，而是心中着实难过。

这是他首次真正意义上的统兵作战，士卒战死，无论如何，他这个统帅也要负上些责任。

哪怕是为了胜利。

一念之间，便是千百人生死。

难怪有慈不掌兵之语。

陈勋默然不语，只是在他心中，对吕布又高看了一些。

自来武夫多好勇斗狠，而吕布平素武艺过人，鲜有对手，加上这次又是大胜，他原本还担心吕布会恃勇而骄，自此热衷战事。

不想他会如此厌恶战争。

正在此时，县尉李召带着一人来到他们身前。

那人高大精悍，目含精光，正是之前带人从西南奔袭鲜卑人的那支汉军的领头人。

李召开口道:“此乃张君，单名一个杨字，字叔稚，乃是云中豪杰。”

吕布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眼，这就是张杨啊。

原来张杨本在朔方游历，听闻此地起了战事，便组织当地的游侠与好友二三十人，飞马前来驰援。

吕布知道，张杨值得结交。此人虽在史册上唯有短短几笔，可却是少有的在吕布落难之际，敢出兵遥遥与之呼应的人。

须知当时曹操正如日中天！

即便张杨有袁绍庇护，可袁本初会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并州人，得罪势力强大的多年好友吗？

多半不会。

所以张杨此人，反倒才是彻彻底底的当的起一个侠字。

若是平时，吕布自然要刻意结交一番，只是今日他实在不想多言。

在与张杨客套一番，并定下他日再叙的约定之后，吕布匆匆离去，去看望军中伤员。

陈勋在一旁为其缓和，笑道:“平日里奉先并非如此，只是今日一战，伤亡惨重，多有故人亡故，还请张君见谅一二。”

张杨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是吕君此时与我谈笑自若，我却要看轻他几分了。我辈游侠出身，最看中的便是一个义字。却也不瞒陈君，以今之事观之，吕君仁义，杨实不如也。”

陈勋微微苦笑。

他是聪明人，也自诩对这些游侠武夫知之甚深，不想今日竟是遇到两个异类。

……

乌加河畔，吕布下马而行。

此时魏续等人都已做了简单包扎，虽性命无碍，可之前到底失血过多，如今依旧面色苍白。

见吕布到来，魏续与高顺等人连忙迎了过来。

吕布上前拍了拍魏续的肩膀，只是这一个动作，竟让魏续忍不住痛的后退了一步。

吕布笑道：“阿续，这次做的不差，只怕日后县中游侠见了你，都要呼你一声大侠了！”

得他赞誉，魏续爽朗大笑，“奉先，那我比之郭解如何？”

郭解是东汉出名的豪侠。两汉游侠，多以此人为标杆。

吕布目光诚挚，笑道：“在我看来，你远胜郭解多矣。”

魏续大笑，极为受用。

随后吕布又走到高顺身侧。

虽是立下了斩杀贺楼楷的大功，可高顺面上没有得意之色，依旧沉稳如往昔。

“这次若非高君相助，不知还要死去多少并州儿郎。”吕布感慨一声，“高君，我当为并州儿郎谢之。”

高顺辞谢，只是答道:“此顺所当为也。”

其后，吕布又和宋宪以及沈仲闲谈了几句，两人虽也有伤，可精神尚好，言谈之间，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

尤其是沈仲，在那般搏命之下竟也能活，说是捡了条命也不为过。

接着，吕布又去探望了陈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