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煎鸡蛋（下）（1/2）

在这个清晨，林疏影在卧室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亲爱的弟弟，需要我提醒你，现在是凌晨五点吗？”

林翻了个白眼。

“首先，莫妮卡，你的生日只比我大三天；其次，你根本不需要睡觉吧……”他低声说：“我昨天遇到了一个问题，能否帮我探测一下，是不是有人在用预言系能力干扰我周围的东西。”

“什么问题？你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了脑袋？”

“类似。”林疏影皱着眉头：“我有一种预感，我被别人算计了……”

莫妮卡打了个哈欠：“没人算计你，我亲爱的弟弟，除了我本人之外，会算计你的只有你的同事，你的项目经理，和你的公司。”女声随即严肃了起来：“你不能再逃避了，林，只要你还是最后捧回‘圣杯’的‘加拉哈德’，你就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公司职员。”

“莫妮卡，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启示能力，污染者，还有虚境有关系……”林疏影有些颤抖：“我仍然在做噩梦，几乎每天，我能梦到你死去的时候，奈薇姐、阿卜杜拉、还有罗兰哥他们死去的时候……”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如果当时死在那里的是我该多好……”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啊，我就是个去澳洲旅游的高中生……”男人死死地握着终端：“我好不容易过了十年安静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再回到那种地狱之中呢？”

“林，我的小哭包，你以为你现在没有生活在地狱中吗？”女声轻柔地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我不劝你，但是你要知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你，那个杀人如麻的也是你，那个胆小的，躲在我和罗兰哥背后哭的孩子也是你。”

“我……”

“不要急着下结论，林，我没有叫你去杀人。”莫妮卡停顿了一下：“但是在你刻意未曾去了解的地方，启示能力在这十年中已经成为了社会的一部分，不是你不能接受能力，而是这个已经被能力所改变的社会，无法接受你。”

男人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摸他的头：“你的性格，决定了你最后就必将走上这条道路。”

“这是你的预言吗？”他握住了那只手，问道。

“不，只是科学分析法而已。”虚空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回答。

卧室门外，传来燃气灶点火的声音。

“而且，我一直都很庆幸，当时活下来的是你——正因如此，我们还能这样聊天。”

林疏影揉揉眼睛——他并没有流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他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涩。男人自嘲地想，可能自己的泪腺已经退化了。

他走出卧室的门，进入了厨房。作为居住在这里的房费，安昔大小姐制作了她的第二顿早餐。

“只能用赞不绝口来形容。”林疏影竖起大拇指。

“是我的错觉吗？你眼睛有些红。”少女舀起一勺麻酱拌馄饨（是林放在冰箱里的速冻品），疑惑地问。

“昨天有些没睡好。”男人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我第一次知道速冻馄饨也能这么好吃。”

“特制汤料包啦！其实就是麻酱、酱油和蚝油调了个凉拌汁……”安昔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承认你就是十年之前的那位英雄的话，我可以把配方教给你哦，这可是我老爸教我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疏影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碗里的馄饨：“我去上班了。”

少女在他背后跺了跺脚。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让他露出破绽，她想——为此，她可能要采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那就是她的启示能力。

工作日的整个上午，林仍然是在会议、工作、讨论和争吵当中度过的。他原本的部门经理老赵年龄已经太大，在一年前退休了；而之后公司整体进行项目化改制，各类工作均被划分成项目。新来的项目经理早就看他原来的部门不顺眼，这一年颇多苛责。

苛责其实没所谓，毕竟这是一个无论主管领导提出多么严格、多么不合理的要求，只要最终带一句“这是为了你好”，就可以解释得通的时代。

但是问题在于新的项目领导，那位光头徐经理，并不懂项目化管理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导致他们的进度严重滞后，成本又超支。最重要的是，甲方提出的需求频繁变更，更是要求他们进行大量不在合同中的工作，而项目经理毫不思考地照单全收。

林疲惫地从工位上站起身，和这几位听不懂人话的客户代表沟通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他走出大门，来到公司外的一个小巷，想买一杯咖啡清醒一下。

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打开终端，想要扫码，“自助购”的小程序一直卡在付款状态，持续提示“请刷脸支付。”

“我干你的机械娘亲，我不开刷脸支付就不让我付吗？”林疏影破口大骂：“既然如此你还给个扫码支付的按钮是干什么？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