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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姑山(1/1)
(一)
2019年夏,姑山下过一场雨。
可能每一个讨厌雨但又不记仇的人,对雨都不会有继深的印象。我于是轻易忘了一场雨的细节,只记得它灰灰的色调。
从出生起回姑山都是探亲,太姥爷和太姥姥,住在一撞小平房的一楼。旧小区至高不过四层,对门大院儿里种了柿子树,幼小的我仰头,还以为树比楼高,那树技条伸出院墙,多见青果绿叶,应该是来的时间不对。老化的电线将天空块块分解,据说压抑,不过小孩不会在意头顶,我只看和双目平齐的高度,入目鸡猫狗,低头看见地上比城里更大只的蚂蚁。别人院子明明荒掉了,铁门却关得死紧,墙头还插了碎玻璃,好在不难翻,翻进去就可以随意探险。老家的后院摆着大水缸,养了很多蚊子,但也有很多野趣儿。还有命家老奶奶,养了一条小黄狗,我经常会看着它摇摆
的走路姿势,跟它学狗叫。
那是2010,2011,2012直到2019的很多年,这些年对于那些年的我来说,就是童年。
我以为会持续一生的童年。
(二)
2019年,太姥姥走了,在那之前我不记得姑山任何一场雨,然后那一天我毫无预兆地记住了,雨细细密密地下着。
超过十岁的我开始不那么经常待在家门外,外面的母鸡和猫越长越矮,我已经不习惯蹲着看了,就是这时我才注意到天空,灰蓝色带着淡淡的云。仅仅转悠一小圈,甚至还没翻过常翻的小墙,我就掉头回了星,在房间里翻看起太姥爷的照片来,从他的结婚照,一直看到我三岁的弟弟出现在画面里。
太姥爷一个人沉默地看电视间或和我说几句话。
这些照片压在一个大柜子顶上的玻璃板下,大柜于點着电视摆,电视对着床,床边两把竹躺椅,以前是大姥爷和太姥姥各占一把。初二的我背对床翻看着照片,回过头看,椅子空摔一把。
渡了太姥姥,太姥爷连个互相提醒吃药的人也没家对面总要贴一张药单,从上到下写满漂亮的字,她以前当过老师,宇体依稀意气风发。
(三)
2022年夏天两过,我在姑山变脸的烈日下写生。
树木苍玉如洗,阴凉下巷道人家,鸡啄泥土,一只小猫警惕的和我脸对脸。把这些都纳入画面以后,我在画的角落写到“别院深深夏席清”。
夏风习习,正雨过天清。
我一年年长高,姑山的阳光一年年远去。2021年的时候,太姥爷和太姥姥团聚,火化那天也下着雨,冲洗着火葬场似乎终年擦着灰色的天空。可是磕完头跨过火堆,我回到了人间,下午突然满天烈阳,阳光,阳光,记忆里阳光曾照着两位老人的脸颊,我接过他们递来的糖,甜滋滋地陪着他们看电视,许诺曾孙子的远大前程。
姑山的阳光一年年远去,直到房间彻底空了下来。
(四)
家人告诉我一个故事,说太姥姥闺眼之前,跟太姥爷说脚冷,太姥爷于是捧了她的脚捂在怀里,却没能搭回那一把体温。听到这个故事时太姥爷也已经在消毒水的味道里昏迷着,我沉默着,讨厌空荡的房间。
家人们在收拾旧物,临走我突然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大堂里巨幅的“寿比南山”我突然非常、非常不舍。
“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来了?我问妈。
爸爸愣愣站了一会,老人都走了,不会回来了。
不能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转过巷道,老奶奶搬去了儿子那里,小黄成了老黄,唤了我半天,认不清是谁了,只摇了摇尾巴。后院围墙已经推翻,隐约传来挖土机的怒吼声。柿树叶萧萧而下,我终于看见了橙红的果子句在枝头。
我闭上眼也记得这条路,右转,右转,左转。
清晰如历。
那些小孩儿蹦蹦跳跳的时光,一蹦就不见了,错眼是白驹过隙,一晃经年。
原来留恋是这样想哭却没有落泪的感受––
我闷闷地说:“我还不想走。”
像哽咽的叹息,像一场将落未落的、灰蒙蒙的雨。
(五)
好多好多年雨过姑山啊。
据说,房子很快挂价卖出了,旧照片到底也没有一张存在我这里,于是我长到十六岁,翻遍了自己的房间找不到一丝姑山的痕迹,只剩下2020年画的那张仓促的写生。
我说,这叫意难平。
十七岁,我还是不记得下雨的样子,可却这么不自觉地挂念起来,我挂念的姑山的雨。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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