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上月和眼前人（1/2）

月上柳梢，夜色莞尔。

灯火照进韩奕清凉的眸子，染上一层浅浅的绯色，沈心璃看着此时认真的韩奕，一时不知说什么。

朝堂纷纭，血雨腥风，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九皇子之死，无疑拉开了这场厮杀的序幕。

此时的韩奕无权无势，连俸禄都被削去一大半，只能靠自营生产维持生计，且他身患残疾，又处在夺嫡的旋涡之中。自身难保，何谈保护他人呢？

沈心璃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觉有些心疼，她从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任何人，更何况是生死难料的韩奕，而此刻看着他氤氲的双眸，她心中也燃起一团如火的信心。在这条生死线上，他们注定要患难与共，只要他不放弃，她亦会锲而不舍。

她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话说是一本正经，可温润的眼眸在韩奕看来却满是柔情。

他一时失神。

五皇子突然回宫，或许说明他和九皇子之死有关，但如今并没有任何证据，赵御医要为静妃治病，暂且保住性命，但刑部戒备森严，王府的人依然没办法见到他。

沈心璃继续说道：“王爷下一步准备如何查？”

韩奕没有答话，坐在那里，像一块冰的雕塑。

沈心璃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他终于开口道：“我已经让逐水继续观察五皇子和静妃的动向。”

“如今关键的还是要联系到赵御医才能，但事关陛下妃嫔和五皇子的线索，若以此为线索向陛下请旨监察此案，必然引起陛下的怀疑，所以目前我们必须想其他办法从赵御医那里获取消息，另外这事牵涉太深，恐怕太医院已有其他势力渗透。“

沈心璃接道：“关键在于那个齐石散的方子是否为大师兄所制，在开这个方子的时候是否有其他人知晓。”

“不错，若是赵御医在开此方之时，有他人知晓，此人便可设计让姜妃入套，若此方子是赵御医在他人的影响之下所设置，那这个提出方子的人也是嫌疑人。而赵御医在出宫之前，只有太医院三名太医跟随，此时这三名太医也跟着下狱。”

沈心璃接道：“若是这三人之中有凶手，那么此刻幕后之人最想做的是肯定是杀人灭口。”

韩奕说道：“赵御医若想保住性命，必须将祸水引向三人之中，让刑部去审问这三人，那么赵御医的嫌疑也会减轻。”

沈心璃不假思索地说道：“像大师兄这样的人，即使嫌疑人就在三个太医之中，他也不会以邻为壑。”

韩奕：“早听闻赵御医一心求医道，想必对世事人心不多做提防，也许这个方子确是他所设，却不曾想被有心人利用。”

两人继续思索，各自沉默片刻。

“静妃！”

“静妃！”

两人异口同声道。

此次静妃一病不起，中的是李氏秘制软骨散，所以赵御医在为静妃把脉的时候便已知晓同门在京中。若只是为了救他，使用的缓兵之计，为何偏偏选中静妃？李氏秘药众多，能乱象而不致人死亡者还有很多，为何同门选的是能假思虑过多之药效的软骨散？静妃常年吃斋念佛，有何思虑之事和思虑之人，不过就只有一个五皇子罢了。赵御医因此推测出进此事可能与五皇子有关，所以才有了之前问诊的结论。

赵御医年方二十四，能成为神医第二，靠的不仅是医学禀赋和天道酬勤，还有天生的聪慧机敏。

韩奕眉心紧蹙，“明日我先去五弟府上探望，你同我一道去，待赵御医出狱，我们一道进宫去探望静妃娘娘。”

三日后，静妃又犯了脑热病，头痛难耐，五皇子亲自去请求陛下下旨让赵御医前来诊治。

此前五皇子求仙问道，与人为善，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宫中皇子对他多不设防，且他又生得极为俊美，一派仙风道骨之模样，因此颇受人喜爱，在几个皇子之中，皇上最宠爱的除了四皇子和死去的九皇子，便也就是这位五皇子了。

韩奕腿疾之后，五皇子亦常来王府看望，陪他下棋，喝酒聊天，为他下厨，给他讲海外趣谈。

那段日子，王府因多了这样一位活泼可爱的五皇子而显得不那么沉闷抑郁。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月色温柔，灯火如花，挑起她长长的睫毛，在茜纱下的红帘映下一条弯弯细细的弧线。

他眉眼温柔，伸手去触碰那道美丽的弧线，嘴角也弯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沈心璃从未见过这样的韩奕，如果说往日的韩奕像一缕春风，而今夜的韩奕却像一缕清清浅浅的淡月，在乌云密布的天边，随时面临着被遮挡的风险，无助的脆弱和冰凉的破碎感，然而他本人还在想着如何照耀夜行的旅人。

冰凉如浅月，破碎如浅月，温柔如浅月，窗边的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真正的人。

这一缕月光，如此温柔，令人心折。

沈心璃覆上他的手，他的手一向温暖如火，今夜却出奇的冰凉，甚至比体弱的她更为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