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起风（二）（1/2）

小院门口的死士尸体越垒越高，侍从的包围圈不断缩小。

那手拿弩箭的白衣侍女已经把弩箭重新收了回去，摸着一把长枪，如同闪电一般疾速转了出去。

旋风一样的白影带起来一连片黑衣死士。

屋里武柏似乎才醒来没多久，一只手撑着脸颊对着棋局发愣。

桌上的棋子被她的袖口扫的乱成一团，黑白混杂，再无泾渭分明。

她的食指点在棋盘上。

一，二，三，四，五，六。

武柏抓起来一把棋子，注视良久。

屋外时不时传来利器飞扬刺破空气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到任何人声。

她展颜一笑。

“皇陵里现在，应该挺热闹。”

京郊东北方向，皇陵

皇陵是非常大的一片建筑群，除了被封起来的几座坟冢以外，其他如同宫殿一般的建筑挺直矗立。

宫殿外汉白玉漫地，其上一连片的柏树绵延而去。

倘若细心的人在此，就会发现这座巨大的皇陵，正是皇宫的翻版。

这意味着，这里除了能栖居亡者的灵魂，还能作为死人的居所。

比如，豢养私兵。

身着黑衣的侍从密密麻麻的站在身后，前头的人却始终没有做声。

她只是跪在那坟冢面前，双手合十，表情十分虔诚。

少女的发丝比寻常女子要黑的多，还带着些自然卷曲的弧度，被束成一股，鬓边还零星散落着几缕。

“父亲在天上会难过吗？难过江氏的倾颓还是你的骨血相残呢？”

禁军在皇陵外似乎喊着什么，武杨一点都不想听。

她抬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火把仿佛火龙一般绵延成线，裹着目光所及之处，别无空处。

武杨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拎着裙摆直接靠在了那墓碑上，手里还提着一罐酒。

她抬头看着天上逐渐被乌云掩盖起来的月光，轻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口。

“父亲此生对天盛，最大的贡献，应该就是给母皇诞下了姐姐。”

“然而最大的错误是，您居然当初妄图送那两个弟弟出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武杨仰头整个人紧贴着墓碑，神情恍惚。

“你要是不做这个，姐姐怎么会在那日亲自动手呢？”

“父亲呀，因为你，姐姐离一个合格的储君越来越远了。”

武杨似乎醉了，眼前朦胧着出现了太多的画面。

六年前的其他皇子是被东厂直接带去动的手，江后的孩子呢？

武杨那个时候多大了？

十三岁？

十二岁？

她记不清。

她只记得，母皇遇刺后，风声鹤唳间甚至有人公然质疑姐姐的地位。

那时候的武柏远没有现在深沉难测。

她只是在朝堂上，认真听完了对方关于她主政的意见以后。

伸手抽走了一旁的礼部尚书手中的朝笏，笑着走到那官员跟前。

在大朝会时，当众将那官员硬生生打成了瘫痪在床的废人。

朝堂的风声变的太快，太急。

以至于武杨总觉得自己长的慢了，跟不上姐姐的步伐。

直到那个雨夜。

不知怎的，江后殿里的侍从尽数退了出去，空无一人。

江后在疾风骤雨中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坐在正堂里，仿佛这样就能替他们遮风避雨。

武杨在后来很久以后才意识到，那天，那个拿着长刀一个人进去的少女，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真正的凶手，在至高巅，在高台上。

武柏几乎是颤抖着手推开了殿门，走了出来。

雨砸着下来晕开了她身上的血迹，整个人在雨中仅靠一把长刀支撑着。

武杨从远处跑来，看到她的一瞬间被吓的愣住。

手上颤抖着唤她。

“姐姐，你怎么了？”

雨中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武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被大雨浸泡，再也腾不出来一点热意。

武柏一贯是冷硬的，跋扈的，恣意的。

那日她整个人靠在那把刀上，看过来的眼神中却温柔的令人忍不住落泪。

雨声残响中，武杨停下了进去的脚步，走过去背着已经失了力的武柏。

深一脚，浅一脚回了东宫。

武杨还记得。

东宫里那日一盏烛火都没有，她费力的把背上的人放下时，那把长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室内旋即静默。

她们都移开视线没有去看那刀柄上残留的血迹。

武杨攥紧了拳转身推开门，却在门口停下脚步。

“姐姐，此后珍重。”

武柏坐在原地，看着她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