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路人（1/2）

“不要！”

李娇娇用尽全身力气，挡在了那名仅存的阴阳师身前，更是挡在即将被段青莲切断的回家之路。

段青莲一身血色，衣发尽湿，他垂着头，温热的血液顺着柔和的轮廓滑下。

“让开，我将最后一个杀掉，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他面上依旧笑得温柔。

因靠近，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袭来，李娇娇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滥杀。”

段青莲俯身蹲下，血渍斑驳的袍尾散开，浮在血泊，彻底浸透成赤色。

“你说不能杀好人，可他们打扰了我们，难道不是坏人么？”

这就是他区分好人与坏人的方法，让他不悦的便是坏人，便该死，她早该知道的，段青莲哪会分得清好与坏。

“姑娘，你不知道么？他是邪祟，除了杀戮他什么都不懂。”

李娇娇转头，匐在地面的阴阳师正吃力地从血水中撑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铜铸令牌，面上浇筑着两颗大字“九道”。

“冷血无心，封入洛河至今不改杀性，无法改变的，你放弃罢，你与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

温柔的声音将李娇娇的视线拉了回去。

段青莲歪了歪头，被雨水浸透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有种被揉碎而缱绻的美。

“你错了，李娇娇喜爱我，她同我是一路。”

听罢，那阴阳师笑了起来，布满血痕的脸满是讥讽：“喜爱？谁会喜欢疯子，你看看她，她在发抖啊，她是在怕你，根本不是喜爱你。”

挂在嘴角的笑意被抿平，段青莲伸手揽住李娇娇的臂膀，掌心清晰得感受到了娇小而无力的颤抖。

她真的在发抖，如那些倒在他剑线下濒死的人一样，在怕他。

她不是说喜爱他的吗？喜爱又怎会怕他呢？

骗子。

她又骗他，像在归林镇的时候，说着要照顾他，却满眼欢喜得朝沈云澜奔去。

此刻，他突然明白，为何李娇娇如此喜欢靠近沈云澜，原来是怕他。

可她是否太天真了一些，沈云澜又怎能阻止他杀了她呢。

李娇娇说过，不能滥杀好人，可她骗了他，那她也是坏人。

她该死。

段青莲抚上她的脖颈，拇指按住滚动的咽喉，这娇嫩的脖子他已经有数次掐断的念头了。

可对上那双漆黑的杏眸时他却又止住了动作。

心口骤然猛缩，心悸，郁愤，躁动，一切陌生的感觉占据了身体的全部。

烦躁漫天掩地的袭来，这病又发了，越来越严重了，病入膏肓之际竟连杀人也不会了。

“阿青……”被桎梏在掌中的少女满眼热泪，像只淋透了的狸奴在雨中迷茫，等待主人将她带走。

段青莲又迷惘了，杀与不杀牵扯着他的思绪，喘不上气。

啊，对了，狸奴尚且可以为了食物改变而接近他，那李娇娇为何不行，她只是没有尝到杀人的滋味，只要她杀过人，那她一定会明白其中的愉悦。

不是一路人，那把她变成同路人不就好了么？

一切奇怪的情绪烟消云散。

段青莲释怀般的笑了，他竟会为了这般简单的事情苦恼。

“来。”银丝缠到那名阴阳师的脖颈，湿漉漉的丝线将他的咽喉绞得发白。

段青莲将剑线的另一头交至李娇娇的掌心：“你不是喜爱我么？那你将他杀掉。”

他目光灼热，眼尾发红，胸口的起伏愈来愈紊乱，李娇娇知道，他已经在发疯边缘的极限了。

她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将剑线攒在手中：“可喜爱不是这样。”

“阿青，我想你吃东西，我不想你生病，我想你开心，这才是喜爱，我害怕鲜血，害怕疼，所以我不想你经历，这也是喜爱。”

真假参半，她是喜爱他的，不过这种喜爱是出自对他扭曲童年的怜爱。

段青莲静静地听完她的话，唇角的笑意一分未少，可眉头却慢慢皱起。

“你只不过是不想杀他。”

“不止是他，谁我也不会杀。”不知是不是恐惧到了临界点，李娇娇竟平静的承认了。

谁也不会杀。

李娇娇谁也不会杀。

段青莲突然抑制不住得笑了起来，笑得眼尾发红，笑得全身颤抖，连面容都在雨中变得扭曲，像极了凋败在雨中的白昙花。

真是太荒诞了，他怎么会允许一个不会杀人又无趣的人喜爱自己呢？

他跌撞的起身，柔弱的身姿摇曳在雨中，像随时会倒下。

“阿青？”

瞬息之间，段青莲的情绪已经变了数次，李娇娇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可并没有。

他沉默的在雨中离开。

李娇娇愣了一下，追了上去，可发软的腿根本跟不上段青莲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