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2）

我慢慢摸索怀里的唢呐，一旁的司天也不吭声，抬手从自己的脊椎中抽拔着一道红光。

我这才看出，那是一柄血剑。

这时却见那柜台上一个摔破的酒瓮子里，竟突然窜出一股白烟。

有个厉鬼的轮廓在那白烟中狰狞而出，仰头嘶叫一声，朝那老道猛然扑去。

老道情急之下，慌忙对付那只厉鬼，两道火圈溅射出的赤光被罩在一片白烟之中，其内人鬼身影纠缠不清。

逃命啊！司天收回后背的红光，丢下我独自朝门外跑出去。

我赶紧跟上，跑上大街后，见外面人群纷乱，一队队兵士正急急朝这边赶来。

敌人入我城中，如进无人之境，你们这些王八蛋是怎么巡的防！

司天没头没脑的乱骂着，一路闷头走着。

我紧紧跟着他，知道一处僻静小巷，后面的喧闹渐小。

司天看看我，却不由笑了笑。

想不到你一个鬼，发急的时候脸色儿也是红的，有点人味了。

我问他，对面的金国有十万强兵壮马，又有那妖魔术宗相佐，你再想守城，不也是白白送死？

得，白夸你了，司天指指街头来往的行人，在你眼里他们是啥我不知道，可在我眼中，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我的家人。

他接着对我奸笑：刚才你给我的酒里，不会动了手脚吧？

呃……

司天摆摆手，罢了，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背景吗，不用这么费劲，实话跟你说，我其实不是司天。

那真正的司天是死是活，你又到底是谁？

死了二十好几年了。司天背着手朝前走，找个安静的地方，边喝边跟你说。

我们又找了家酒馆坐下。

其实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我不是司天，当年的司天太强了，力逐八荒，威震四敌，有他在这天下早已太平。而我嘛，单单守这个城就已经殚精竭虑。

可辽安的百姓还是信我，敬我，虽然我比真正的司天差太多，可现在，也是唯一能在金国铁蹄之下保他们命的人。

至于我是谁，实不相瞒，那年黑无常带我走黄泉路上的时候，我偷偷照了三生石。

望乡台下三生石，能照出前世、今生和来世的三副模样。

可您猜怎么着，我瞧见那石头上，独独只有一个影子。当时我就明白了，我没有前生和来世，只有这一次为人的机会，而我活着的价值，就是守这一城的百姓。

我问：“所以，你到底是谁？”

司天说，不怕你笑话，我就是个小鬼而已，无名无姓，四海游荡，因见遍了人世间冷暖，所以起了挽救黎民之壮志。

多年前，我无意间遇到了司天的尸体，便钻了进来，以为可以干出一番事业，可惜啊，人不好当……

我说，作为一只鬼，你确实比我有人味儿。

过奖过奖。

你后背的那根剑，和印，是从哪得来的？

剑是惩恶司判官钟馗给的斩鬼剑，印是查察司判官陆之道给的镇魂印，他们说人间需要有司天，若是有人敢拆我身份，可使此二物诛之。

刚才那酒馆中，酒翁里冒出的厉鬼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司天挠挠头说，辽安城的酒馆皆昼夜不歇，唯独那香姐，天一黑就关了店门不接客。

大家都传她偷偷养了个鬼汉来着，看到竟是真的。

我不由吃惊，还有这种事？

司天哈哈一笑，说看来你确实不了解这里，他一拍巴掌，叫那柜前的胖掌柜，说你过来，给这位小爷表个演。

那胖掌柜溜着小步走过来，在我二人面前转了一圈，竟将身上的人皮抖了下来，露出一副黑漆漆的夜叉模样。

你……

他跟你一样，本是阴司一个小鬼差，后来实在当鬼当腻了，就跑来做起了店老板——竟是个开买卖的天才。

司帅您这是损我呢……那胖掌柜羞涩道。

这时外面隆隆战鼓声骤响，紧接着是喧闹的人声。

我见司天脸色变色，当即明白——金国大军攻城了。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司天大唱一声，急朝外面跑去。

我赶紧跟上，刚出门口，见外面混乱的人流中，有一人岿然不动，对着我俩狞笑。正是那个赤袍老道。

奶奶的……司天骂道。

你去吧，我说，这个就交给我吧。

转头一看，司天早已经自己跑远了。

这货是真不跟我客气啊……我深吐一口气，准备和前面那家伙斗一斗。

这时前面那老道却停了下来，我赶紧朝身后看去，只见空荡荡的大街那头，无声地站立着一群手持铁矛的人。

他们仿佛一个个站立的尸体，阴森而沉默。

这群鬼我认识，昨晚出了城隍庙，他们就一直追杀我来着。

妈的，一时就不知道该先死在哪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