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1/2）

自赵构登基以来，他一直处在消沉萎靡的状态中，越到后面越没有斗志，只要金人不南下就行，北不北上什么的就没那么重要了，大有当一天皇帝上一天朝的想法。赵构在康履等一众內侍的簇拥下，来到归德殿，端坐在龙案后面。康履端来一杯热茶轻轻放在案几旁，低眉顺眼的笑道：“陛下，这是福建路才上贡的龙团胜雪。”

赵构不以为然，轻笑道：“这是太上皇最喜喝的，朕不喜欢，换龙凤茶来。”

康履把身一躬，也不回话，端了那茶出去，少顷又端了另一杯进来，看赵构正在专心批阅奏疏，也不再出声，轻轻放在案几上，垂手站在一旁，瞬间呆若木柱。

赵构翻看前面的几份奏疏，皆是御史、言官弹劾李纲的，也没有细看，先放在一旁。他虽然没什么雄才大略，但对关系国家命运的重大事情还是非常关注，转而率先拿起东京留守司传回的奏疏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宗泽亲笔书写的奏疏，只见写道：“臣宗泽叩见陛下圣恩。蒙陛下垂信，臣出知东京，感念陛下洪福，河东王善、杨进等十余盗首率众来投，为我所用，军力大涨。且臣在京城四面，各设置防御使以统领新军。在城外已建造坚固高墙二十四道，在沿河一线依次建立连珠砦一百余里。现河东、河北山水砦的忠义民兵皆心向朝廷，抗虏之志未减，东京固若金汤。现真定、怀、卫之间，多有金虏，臣正加紧修造战具以作入攻打算，并渡河联络诸将共同商议有关攻防事宜，以图收复失地。

前时臣收到邸报，得知陛下已下诏将南下巡幸淮甸（淮河流域）。臣以为万万不可，世人将认为陛下此举是舍弃宗社朝廷，使社稷国家无所依靠，生民失去仰戴。臣以为陛下应该即刻北上返回东京，坐镇中都，以提振君臣之气，安慰军民之心……”

赵构看到此处心情舒畅了一点，自言自语的道：“宗泽到底还是没有辜负朕，只不过……。”他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放下宗泽的奏疏，又拿起一份，却是内侍省押班、东京走马承受蓝圭的奏疏，此人也是他的心腹太监之一，有他在东京留守司当监军，赵构是放心的。

“微臣与宗留守在京招降豪杰、营建防御、厘清政务，兢兢业业，未有丝毫怠慢，陕西、京东、京西各路人马均愿听宗留守调派。开封物价市场，已渐渐恢复平常。将士、家民、商旅、士大夫之中怀有忠义之心者，皆盼望陛下早日返回京师，以慰人心……”

赵构把奏疏一丢，往后一倒，仰靠在龙椅上，喃喃的道：“你们一个个都在劝朕回开封，谁能保证那里就一定守得住，朕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去上京和太上皇来个父子团聚，与其金贼打来了再走，还不如先行南下，中兴大业还得徐徐图之啊。”

再往后看就是皇城司上报南京城内恐有金虏细作潜伏的奏状，已着人加紧查办。自从父兄以及一干宗室都被掳去后，赵构就好像患了恐金症，对此相当敏感，他对康履问道：“皇城司上报城内疑有金人细作，这个事应天府那边没有一点消息吗？”

康履马上从木柱子变成活人，躬着身答道：“今日一早应天府巡检司有报，说是查获太学中一生员与金人有勾连，胡乱写了揭帖，四处散发，妄图扰乱民心，被巡检司查获，该生已畏罪自尽了。汪、黄两位相公认为此子如跳梁小丑一般搅不起风浪，此事也只是鲜芥之疾，是以让应天府结案后再上报中枢。”

赵构对汪博彦、黄潜善二人极是信赖，听得此言也就放下心来，不再过问此事。后面的奏状都是些钱粮转运、宫廷修缮、剿匪招安、官员致仕等无甚紧要的了，这种奏疏一般都是宰执们签署了拟办意见，他只需过目而已，是以他没心思看，放在一边。康履极会来事，瞅准这个空档，赶紧把那几份弹劾李纲的折子递到赵构手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刻意，他又端来了蜜饯雪玉糕和紫苏饮请赵构食用。这种饮品是御医和御厨都品评过的，除了解渴之外，还具有理气和中的功效。时值八月，暑气逼人，喝这个正合时宜。赵构喝了一大口，可惜这城中没有储冰，否则冰镇后的喝着才叫畅快淋漓，他想到这里立即又对康履道：“告诉皇城司，尽快启用冰井务，多储点冰，这大热天的没有冰着实难受。”

“遵旨。”康履轻声应道，一边用眼角偷瞄赵构，只见赵构一份一份的看完奏疏，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是忧还是怒。他哪里知道赵构此时的心思，老赵家驾驭臣子的传统手段他赵构怎么会不熟悉，赵构很好地继承了大宋前任官家们的驭下之道，要是臣子们特别是宰执大臣全都一派和气，甚至抱成一团，那才是要提防的。像这样，高官们互不服气，相互指责攻讦，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在异论相搅中才可以施展权力平衡之术。他要罢免宰执大臣不是不可以，而是要有充足的理由，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罢免大臣吧，他的口碑和朝廷的颜面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各种弹劾奏状就是很有力的武器，需要用你的时候对你的弹劾就不起作用，当不用你的时候，这些奏状就是整治你的理由。

赵构不动声色看完，把这些放到龙案另一边，康履当然明白那是留中不发的意思，看来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