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尾声（2）（1/2）

“祖父，翼儿错了，翼儿不该懈怠，您罚我吧。”一双莹白的小手捧着一根细细的藤条端正跪在宁西远面前。

宁翼刚过了四岁生辰，宁西远奉旨南巡，母亲便领着他回了外祖家，怎知一时玩地兴起，宁西远提前回来三日，问及功课，宁翼只完成了很少的一部分，这才被宁西远罚在这儿反省，最终罚了一天十记藤条，为期一个月。

宁翼自幼天资过人，但是再聪明的孩子也抵不过玩耍的诱惑，经此一遭，也收敛了不少。年少时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宁翼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可以思考这是最近一直担心周鉴禛离他而去引起的不安，可是宁翼挣脱不出来，只能看着宁家众人从他面前经过，离开。

天大亮，宁翼终于醒了。经历了漫长的梦魇，一滴清泪滑落。宁翼坐起身，无声笑了笑，拂去眼角的泪水，人回来了就好，自己也是骄纵惯了，竟因为小崽子担忧至此。

宁翼起身的时候发现周鉴禛不在，只当他有事出去了。说到底，周鉴禛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宁翼也不会时刻关注他的动向。

周鉴禛不知道的是，自他去了西疆，宁翼十日有九日都挣扎在他不幸身死和宁家众人离开的噩梦中。无形中，宁翼已经把周鉴禛当做唯一的家人了。

临近年关，宁翼打算去祭拜一番宁家众人，周鉴禛凯旋，也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也好安一安天上人的心。

留下一句话，宁翼就回了宁家祖宅。

等周鉴禛回来时，只接到宁翼回去了的消息。自昨晚惊醒，听到宁翼的呓语，周鉴禛便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就是因为他才让宁翼失去了家人。

这与他不顾宁翼训诫独自引开敌兵不同，这是他无法清算的罪。

等到周鉴禛追到宁家祖宅的时候，宁翼已经在宗祠里跪了半晌。周鉴禛听到下人回禀，顿时不敢靠近，只在宁家宗祠外跪下了。

宁翼临近午时才出来，看到的一切令他愤怒异常，周鉴禛狼狈地跪在宁家宗祠外，院子里是为数不多的守卫，周鉴禛背上鲜血淋漓，此时正在试图举起沉重的长鞭跪省，只不过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爬起。

宁翼箭步冲上前，“啪！”一把挥掉了周鉴禛手上的长鞭，“在闹什么？”

周鉴禛也是陷入了死胡同，此时看到愤怒的宁翼，也不敢告诉他是在自责让宁翼失去家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当然，他也是没力气说话了。

宁翼把他从地上捞起来，“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让宁翼以为碰到了他背上的鞭伤。可是宁翼看了一眼自己碰到的地方，腋下靠近锁骨，这里不是鞭子能打伤的地方。

难道周鉴禛身上还有别的伤？！

宁翼让人站好，扯开了他的前襟，果然，厚厚的一层纱布从周鉴禛的左侧腋下绕过锁骨。

“不是说安然无恙吗？这是什么伤？”宁翼冷了语气，眼睛却慢慢爬上了猩红。

“师，师傅，只是被箭矢擦伤的，不是什么重伤…”周鉴禛想蒙混过关。

“跪下！”宁翼彻底冷了脸。

“想清楚怎么回话。”

周鉴禛令行禁止，动作麻利地不像被流箭洞穿锁骨又挨了两百鞭的人，立马跪下。其实周鉴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锁骨上的伤的确是在西疆留下的，因为他着急回来见宁翼，回来后又瞒着宁翼，这几日一直发着低烧，被他偷偷喝药压着，只是他自己作死的本事实在不小，把本就受伤的身体作到现在摇摇欲坠。

屋漏偏逢连夜雨，宁翼这次没有拂袖而去，而是扶着周鉴禛的肩膀，席地而坐。甚至背靠着周鉴禛的右侧肩膀。

周鉴禛仿佛被点了穴一般，疼暂且顾不上，喘气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脱力晕过去，摔到宁翼。

良久，久到周鉴禛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刚打算开口让宁翼先回去，低沉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殇，我经不起再失去什么了…”

“我只剩下你这唯一的亲人了。”

“从你去西疆，我便常常失眠，强制喝下安神的汤药，就是整夜的噩梦…”

周鉴禛认识宁翼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宁翼这么脆弱。即使在宁家人出事的时候，被周鉴禛威胁的时候，宁翼都不曾吐露过自己的脆弱与难受。

宁翼缓缓地说着，周鉴禛安静地听着。北方的冬天是凛冽的，好在今日不曾有风，宁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周鉴禛忽然就明白了，他自罚，瞒着伤情，不是担当，他只是需要情绪的发泄口，需要宁翼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接纳他，爱他。

他多么地自私，丝毫没有考虑过宁翼一个人在京都担惊受怕，时刻担心他如宁家人一般突然离开。是他错了，他错地离谱！

想通了的周鉴禛，扶着宁翼站起身，喊了影卫，又让人回去了。

他亲自把人抱回了宫里。

宁翼固然是他的帝师，但更是他要相守一生，珍视疼惜的爱人，他该长大了。

多少年后，为了相守一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