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1/2）

临春宫要给魏禾办接风宴，时间定在十一月一。

鲁清卿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妥当。她踩着步梯上了马车，撂下车帘，再没往外看一眼。

魏禾坐于马上，腰背挺直，透过魏府的墙，瞧着那些结着蛛网的廊檐和墙皮掉落屋角。

女官和宫女没催她。碧菱策马上前，在魏禾身边小声道：“小姐，你舍不得吗？”

魏禾摇头。

她不是舍不得，就是有种无由来的预感。

经此一别，她好像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看见这个她住了近十年的魏宅。

魏禾没多解释，夹紧了马腹，转头朝前方望去，“走吧。”

大山广川，天高地迥。

蓟城和洛阳隔了八百公里，回宫的马队一路风餐露宿，羁旅颠簸。

在认知里，鲁清卿一直是那个娇弱的形象，魏禾下意识以为她会受不得路途的艰辛和苦闷。

却不曾想鲁清卿一路上太平无事，连晕马车都不曾有，每日见着魏禾，都挂着盈盈笑意——就连随行的女官都不太能做到。

落宿驿站时，魏禾郁闷道起这事。

碧菱却望着她，沉默良久，那眼神看得魏禾后背发毛。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碧菱脸色十分认真，“鲁清卿是叛贼，她能跟胡人私通，很有可能是她本身就和胡地脱不了关系。胡人凶蛮残忍，常年以游牧为生，鲁清卿又怎么会晕这小小马车。”

魏禾心中最后一丝奢望被虐杀殆尽。

她自嘲一笑，挥挥手，让碧菱快滚，她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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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一，护送汝平公主的马队到了皇宫。女官将一玉牌交于御林军，守军放行，马队便从朝阳门进宫。

白墙赤瓦，飞檐斗拱，皇宫中的高墙将每座宫殿分区划开，界限分明。抬眼望去，视野只有狭窄的一条天。

宫道上，宫女和太监跪了一路。

其余身着官服、步履匆匆的，则是宫里有官阶的士人官员。他们见着汝平公主的车驾，只是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并不上前迎接，步伐不停地低头走了。

说到底，魏禾再怎么被封赐，也只是一个出身在前朝罪臣之家的下贱娘子，地位低微。陛下如今是什么心思他们猜不透，但绝不会对这汝平公主委以重任。

既然魏禾不会得陛下的宠爱，百官也不必多阿谀奉承，毕竟谁闲着没事，会贴在一个女人身后溜须拍马呢。

魏禾又不是当宠的贵妃娘娘。

但即使百官不迎，仅仅是道边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场面也是十分壮观。

魏禾还以为车驾会在宫中巡看一圈——至少也让她认认路吧，可宫中规矩森严，女官受了指示，入宫后并没有往其他地方去，直接便直行往临春宫。

临春宫里，住的人并不少。

魏禾虽被封了公主之称，却并无享受公主待遇，她被陛下安置于临春宫，和一众美人才人住在一起。这些女子，多是家中无势力，又长得不甚出色，不得陛下恩宠的。如今年老色衰没有生育能力，才从后宫搬进来了这儿。她们聚集在这临春宫里，每日只做女红刺绣，谈天说闲，，许多人半辈子连自己丈夫的脸都不曾见过，也回不去家乡，就这般廖然度日。

偶而听说，一个屡破奇案的姑娘被封了汝平公主，还要入临春宫住，女人们皆是又不可思议，又十分惊喜。

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入宫这些年来，就没听过宫外的姑娘能被封做公主，这位魏姓姑娘算是百年来头一个；

惊喜的，是这十几年来死气沉沉的临春宫，终于迎来了一位不同寻常之人。

临春宫的女人们不必争宠——反正陛下也不会往她们身上看一眼，便只能自己给自己寻些有意思的玩意儿了。

车驾行到临春宫门，美人和才人们自发地在宫门口站成两排迎接——魏禾毕竟是公主，品阶上比她们这群后宫嫔妃高出一大截，自然是要恭迎的。

看到一位不过十八九的姑娘从马上下来，青绿莲花裙着身，头上发簪摇动，长得可爱，下马的姿势又颇为飒爽，女人们皆是暗暗惊叹。

心道：好娇美的姑娘。

这姑娘了不得啊，不仅会破案，还精通马术呢。

魏禾感受到了一双双打探的视线，直愣愣的不加掩饰，却也不带什么恶意，反倒像是对自己有些好奇。

舟车劳顿，魏禾已十分疲累，眼皮都耷了半边。她咽下一个呵欠，看到一众站着的女人中，有不少都是半老徐娘——后宫胭脂水粉多，吃食也好，她们保养得不错。秉承着尊重长者的美德，魏禾下了马，恭恭敬敬地欠身请了个礼。

“公主不必——”旁边女官将她扶起，告诫道，“要行礼，也是她们向你行。”

临春宫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

她们久居深闺，及笄不久后又被送入临春宫，久不见外人，不懂得规矩不规矩。听到女官说要向魏禾行礼，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