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兵荒马乱（1/2）

距离入关还有几十里路，他们在一座近乎荒废的驿站前分道扬镳。

房前屋后遍地都是杂草，藤蔓爬了满墙。

驿站那些曾经的看守，老的老，走的走，如今只剩下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伯。沈川同他交代了几句。

他打扫着满地枯叶，念叨着：“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来光顾这里了。这里有水，有干粮，不会亏待那位小姐。”

“墨琴，替我保护好她。”沈川说道，“我留下马车，若有什么意外，你带她离开。我算过，徒步去半月境内，还要几个时辰。明天一早，我便出发。”

他们正谈着，江梨跑进院里，墨琴识趣地退下了。

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沈川伸手，替她撩开。

明天他就要入关了，事成与否不知，就连他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无人知道。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话到嘴边，却哽咽了。

照顾好自己。

等陵安繁华依旧，国土安宁的那一日，我等你，娶我为妻。

他们向对方，从来没有表明过心意。

哪怕她知道，爱上一颗锋利的棋子，将要付出多大代价。哪怕只是她一厢情愿，这个火坑，她也心甘情愿往下跳。

“怎么哭了？”他看见她眼角的泪光。“江大小姐，我会回来护着你的。”

她伸出一根指头：“拉勾。”

沈川笑了笑，也伸出指头，勾住她的手。

日暮西山，星星点点的光晕落在院墙。两人手指交叠，绻影缠绕。

那夜江梨对着繁星点点，合掌许愿。

从前母亲长跪于祠堂，佛灯夜夜长明时，她也曾在心里嗤笑。为何遇了他，她也开始迷信，做这些曾经最不以为然的事情？

第二日，江梨醒得很早，她想再见他一面。她找了满屋，却只见院里那辆空空荡荡的马车。

墨琴吞吞吐吐道：“小姐，沈公子他…已经徒步出发了，说这车留着给小姐救命用。他…他让我瞒着您。”

“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他这么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却可以为了她，弃全局于不顾。

他这么做，值得么？

她不知，要在这荒芜之地，等他多久。她想象中的西北边塞，是草原一望无际，牛羊成群，是广阔天地下的无拘与自由。可如今一看，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孤寂。

用午膳时，驿站又来了两个人。

老伯道：“我独守这空房十年，总算是有了些人气。你们稍等片刻，我再去煮一锅饭。”

半柱香后，老伯端来粗茶淡饭。那两人动了筷子，开始小声说话。

从他们的交谈中，江梨得知他们从湘州一路北上，途经此地落脚。

余庆枫已任职数月，不知如今的湘州，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二位，我有一位故交，也在湘州，请问湘州眼下如何？”她开口问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说道：“姑娘，这湘州，如今不太平啊！反了！还是那新上任的太守签的反叛书。”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道。

余庆枫再对朝廷心怀怨愤，也不可能起谋反之心。他莫不是遭人陷害，或被人胁迫？

乱臣贼子罪名一旦坐实，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她不知眼下，陵安如何，余墨微又处境如何。

沈轩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可他会轻易放过余墨微吗？

江梨不会忘记，她身处危险之时，余墨微不顾一切去救她。可如今他遭了难，她却在这千里迢迢之外。

梅正清用幻术，杀了梅望尘后，便一路潜逃。那日余墨微赶来梅洲救江梨，他对余家怀恨在心。听闻余庆枫被贬，正中他下怀。

他一路赶往湘州，在此地杀人放火。又挟持了余庆枫，在太守府内一通搜刮掠夺，翻箱倒柜找出那枚象征太守权威的印章。

梅正清在余庆枫面前，让他亲眼看着，他刚正清廉的大半辈子，就这么毁在一张纸上。

他闭上眼，此等痛苦，绝望，比当日左迁之痛，还要烈上千倍万倍。

此时此刻，陵安也是一番凌乱。

湘州叛变之事，不出三日，便传得满城皆知。沈轩大病未愈，却听闻如此消息，又气又急，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余墨微被绑入狱中时，始终不愿相信这一切。

这些年，父亲见不得他纨绔浪荡，常常逼迫他读书，两人免不了发生口角。可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父亲。他知道，哪怕有人将刀架在父亲脖子上，他也不会反。纵观满朝，最忠心不二之臣，他余庆枫排第二，便没人敢排第一。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囚于这牢房之中，任凭皇上发落。

眼下他最担心的，不是要受多少皮肉之苦，不是皇上是否要他这颗人头。

是父亲身在何处，他…是安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