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终生免费,永无广告!
第17章(1/3)
"外面有两条饿狼."女儿鄙夷地说,"那孩子完蛋了,瞎眼猫最后一口咬断了他的颈脖."
"那真是一个伤心的日子,
瘦弱的金银花纷纷飘落在地……"
她一停下来,嘴唇立刻冻僵了,眉毛上也长起了白霜.她划燃一根火柴,吻着那火苗,口里哈出寒冷的白气.火苗熄灭了,她似乎冻得更厉害了,全身硬邦邦的.她找来许多报纸,在地上堆成一大堆,用火柴点燃,让那火苗舔着她的胸膛、背后.火苗越蹿越高,她的身体也越来越柔软、灵活,皮肤泛出玫瑰的红色,鼻孔里冒出烟和火星,眼睛里燃着火,恐怖地睁得很大很大.当火苗几乎舔到了天花板的时候,借着晃动的亮光,她看见前夫像一摊蜡一样融化着,越来越矮下去,头部痉挛地一伸一伸,悲惨地打着呃逆,眼珠渐渐收缩为两个细小的白点."我的脑血管破裂了……"他可怜地哼了一声,吐出一口黑糊糊的东西.
她的光光的头皮痒得厉害,她使劲去抓,直到抓出了血.她忘不了她失去头发的那件事.那个湿漉漉的秋天,树上的枯叶红得像要滴血,墙壁上渗出黑水.她坐在摇椅里面,惶惶不可终日……然而石磨再一次响起来了,干涩刺耳,震得墙上的石灰纷纷剥落,两只受惊的麻雀被天花板撞伤,破布一样坠落在地,床底的骨灰坛子在跳跃,死人在坛内艰难地辗转.有什么东西落入两片磨盘之间,发出脆弱的一响,像是一声轻微的啜泣,很快又被无情的噪音吞没了.
在街上,前夫紧紧地跟着她,用阴谋家的眼光反复打量她,表情沉重地说:"我们老成什么样子了啊!"
她的眼光从浮肿的眼缝后面挣扎出来看着他那顶有窟窿的帽子,浑身打着冷战说:"你记得我们活了多久了么?"
"我怎么也记不住,我的脑子早就坏了.这些日子,窗外树上的枯叶一直不肯放过我,'沙沙沙,沙沙沙……'我们活了多久了?"
"我梦见过一些事,全是与那个雨天有关的……我一下台阶就滑倒了."
她的眼光摇摆不定,像一只风筝那样在他脸上掠过.天上出着太阳,光线太强,她失去了最后一点气力,风筝回到了她的眼眶里.
"我眼前一片漆黑."她诉着苦,扶住了电线杆,"我很快就要瞎了.我真后悔,我把它们用得太苦了."
"谁?"他大吃一惊.
"我的眼睛呗."
"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从你的房子里走出来,踱到天井里,那时天上飘着细雨,一只猫儿蹲在天井的墙角里哀哀地哭,于是你说:'够了.'好,一切都会结束.你回到屋里,马上入睡了."
一列火车在远处奔驰而过,悠长地叫着,然后是轮子擦在铁轨上的声音,一节又一节车厢,一节又一节……
"你怎么如此肯定?"她生气地说,"正好相反,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束.它们就在我的神经里,挤得满满的,只在做噩梦的时候一点一点钻出来.我记不得这有多久了,反正一切都不会结束.我照过了X光,肾脏里面全是小石子,我一弯腰,里面就'哗啦'作响."
他沮丧地瘪了瘪嘴巴,似乎就要哭起来."啊.一直到死!一直到死!"他绝望地惊叹道,"'沙沙沙,沙沙沙……'我的梦里也充满了那个声音.从前在黎明,我老听见一个人在煤渣路上踱步,原来那人也受着这种可怕的折磨.他不得不踱来踱去,踱来踱去,一直到挪不动脚步,于是末日来临了.万一我们活得很长久??"
她匆匆地要赶到前面去,他拽住她的衣袖,苦苦地哀求着:"再说一点什么吧,再说一点什么吧,我心慌得发抖."
他的手指缝里渗出许多粘液来,像胶水一样巴在她的袖子上,甩也甩不掉.他的鼻孔、眼角也开始流出那种黄色的粘液.他唏嘘着,还在说个不停.太阳从寺院的屋顶上沉下去了,空中刮着不吉祥的风.她看出来,他一点也不想死,他唠叨不停的原因正是怕死,他对自己的小命如此珍惜这件事,使她感到十分惊骇.他的手指在她衣袖上抽搐着,活像几条丑陋的泥鳅.
"我看不清你的嘴脸."她开始说.
"说下去,说下去!"
"我跟你说过了头发的事,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说下去."
"那是关于被我钉在墙上的麻雀的事."
"好极了."
"在黑暗里,麻雀在墙上叽叫着,扑腾起来,口中流出一滴滴黑血.我把头从被褥里探出来,开始呕吐,我吐出的东西的气味和我浴室里的气味一模一样,月亮照着纱窗,窗棂苦苦地呻吟.有一个东西在天井里走来走去,像是一只狗,麻雀们立刻沉默了.在西头那间小杂屋里,天花板上又剥落了一块石灰,一只老鼠飞快地从屋当中穿过,跑到厨房里去了."
"有一天夜里,我用钥匙开开了你的大门,在天井里走来走去,一直到天亮.我没有看见麻雀,因为那天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
"当时我正在呕吐,月光照在纱窗上."她恶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想错过《苍老的浮云》更新?安装看书屋专用APP,作者更新立即推送!终生免费,永无广告!可换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