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星星（1/2）

圣诞节的热潮过去了。随着窗外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雪终于停歇，节日的气氛也迎来了尾声。夜幕降临，董承恩跟万荷忙忙碌碌地将那些装饰品都收拾起来，林芙宜坐在收银台后面打着瞌睡。

“幸姐还没回来呢？”摘下最后一段彩带，董承恩转脸问万荷。

“没呢。下午营业一结束她就出去了，一直也没回来。”万荷轻轻叹了口气，“那两个泼妇，每次她们两个过来，幸姐总是要受点影响。”

“一会儿把这些装饰拆完，咱们一起去找找她。”

“不用了。”

万荷冲他使了个眼色。

“林芙宜已经过去了。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去当电灯泡了。”

雪停以后的温度往往比雪还在下时更冷。白皑皑的天台上只有一串脚印，尽头的边沿处，容幸坐在那里，身边横七竖八扔着几个空了的啤酒罐。

天气很晴。冷风吹散了云，星星在穹顶上毫不掩饰地显露自己的光亮。容幸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天台，位于一个废弃的工厂矮楼顶上，虽说不是镇子里最高的建筑，却是视野最好的。

她把这儿称作“秘密基地”，这是连董承恩跟万荷都不知道的神秘地方。

她并不指望自己经常来这，她往往只有有实在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到这里来。江家母女的到来又一次破坏了难得的平衡，细数起来，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了许多年，甚至似乎从一记事开始就在纠结着，但十几年过去了，她始终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是董承恩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回。将手机熄屏，对着手机的屏幕，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她和她的母亲容韵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从这张脸上，她能看见当年那个精致温柔但是愁眉不展的女人的影子。她和母亲一样拥有一头很好的乌亮的卷发，也是因此，在她独自出来闯荡之后，便立刻剪了短发，并再也没有留长过。

她在极力抹除自己身上的母亲的影子。仿佛是在极力撇清自己和容韵——那个世人眼中的婊子小三的关系。

讽刺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更知道她母亲的无辜。

江家母女的憎恶是出于家庭被破坏的仇恨，乌合之众的嫌弃是出自不了解事情全貌的妄自跟风，那她的逃避呢？

她是在想，拥有这样一位母亲让她很丢脸吗？还是害怕别人将她和她的母亲联系到一起，从而指点她和母亲一样是个不检点的小妖精呢？她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将此归结为本能。她不会去责备一位受害者，也不会去嫌弃甚至厌恶一个从来没有做过错事的清清白白的女人。

大概是人与生俱来的那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吧，就算明知对方无辜，也无法坦荡荡地和对方一起面对世人的非议。

“对不起。”

她小声说。她抬头去看星星，寻找最亮的那颗。

她在对母亲说，在对外婆说。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这样做，但饶是如此，也无法抚平她自己内心的纠结。

“阿幸！”

容幸手中攥着的那罐才喝了一半的啤酒应声落下，几秒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响，啤酒在五层楼以下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湿迹。她有些惊慌地转过头，林芙宜裹着厚厚的外套，正站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看着她。

“终于找到你了。”林芙宜的脸冻得通红，在风的鼓吹下，编好的辫子有些乱了，碎发在面前飘动着。她不住搓着双手，脸上却满是笑意。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容幸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秘密基地被一下子撞破的惊讶。

“是脚印啦。因为这栋楼是早就废弃的，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但是门口那里却有走过的脚印——其实我也就是碰运气碰到了，我刚刚走了两个街区地毯式搜索才找到这儿的。”

“…”容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半天才别扭地吐出几个字，“辛苦了。”

“还好。”林芙宜说着，走到容幸的身边，与她并着排坐下。容幸递给了她一罐啤酒，她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喝。

“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那对母女吗？”

“可能吧。她们人不坏，但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那个女孩是你的…姐姐？”

“嗯。同父异母的姐姐。”

林芙宜犹豫着，用指尖轻轻敲着易拉罐的罐身，有些紧张。

“我突然意识到，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关于你的事呢，你就好像一个谜一样。”

“怎么说？”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帮我解决完问题，你就又消失了。来无踪去无影的，有点像电影里面的超级英雄。”

“我的荣幸。”容幸咧嘴笑着，身子向后靠，半躺在天台的积雪上。

“不过也就是因此，我其实特别想了解你。”林芙宜顿了顿，“方便跟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