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庙中所藏（1/2）

“扑通……扑通……”

死寂的山王庙内，李牧心跳如擂鼓。

他已经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条大蛇，墨色的鳞片在月下流淌着寒光，狰狞可怖的蛇首高高扬起，口中回荡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动静。

想来那头邪祟，至少有一半进了蛇腹。

李牧的手指因为紧张，在地上划出深一道浅一道的痕迹，此刻他思绪飞速运转，纳头便拜。

“钟山樵夫李牧，拜谢山王救命之恩！”

一头乱发从后面披落，遮住李牧的视线。

他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透过自己垂落的头发，去分辨那条大蛇如今正处于什么方位。

以及它的情绪波折。

其实李牧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这钟山的山王，但是对方身上没有邪气，想来应是尊道行精进的山野精怪，所以他便用这个称呼试探一番。

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后，李牧依旧跪伏在地，忽然觉得如芒在背，便知晓大蛇在打量他。

“钟山下的樵夫？山王？哼！”

大蛇冷哼一声，震得李牧浑身发麻，随后又道：“本尊可不是那些屈从于道法敕令的所谓山王，一群山野精怪，又岂能与本尊相提并论？！”

李牧感觉身上的血凉了一半，但还是咬咬牙问道：“小人斗胆，敢问大人是何方神圣，能否将来历名讳告知小人，日后好给您立个长生牌位！”

听罢，大蛇斑斓竖瞳中闪过玩味的色彩。

“你这凡人倒也有趣，便告诉你也无妨！”

“本尊乃是大妖蚕烛，放开耳朵听清楚了，不是那些道行微末的山野精怪，是妖，是大妖！”

李牧耳边嗡嗡作响，心中惊涛骇浪。

他年幼读蒙学时，便知这世上有邪祟与精怪，邪祟不知来处，精怪则是人为点化而生。

而李牧也曾听闻，许久以前这世上还有一物，唤作“妖”，其残忍凶煞更甚于邪祟百倍，本以为只是天方夜谭，不成想今日竟真遇上主角。

瞧见李牧这般作态，蚕烛乐趣更甚。

它俯下蛇首，露出冷森森的獠牙：“十年前，本尊来此钟山，在此地将一头精怪生吞活剥，想来，它便是你们口中镇守钟山的山王大人了？”

“我吃了它，你待如何？”

李牧心中一惊，暗道不愧是妖，行事作风如此张狂凶厉，甚至还引以为傲，真乃绝世大凶。

他当机立断，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蚕烛行礼，诚恳道：“当然是要多谢妖王大人，倘若今日是它而不是您在此地，我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哈哈哈哈。”

蚕烛仰头大笑，轻吐信子十分欣赏的说道：“你这凡人惯会说好话，也罢，吃了刚刚那东西，本尊腹中已经不太饥饿，便放你下山去吧！”

李牧大喜过望，转身就要离去。

蚕烛本来已闭目休憩，一双蛇目猛然睁开，一块沾染李牧血迹的木屑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站住。”

李牧刚要跨过门槛，闻言浑身一僵。

他面色阴沉如水，随即挤出笑容回头，开口问道：“妖……妖王大人，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蚕烛不再去打量那块木屑，当它的目光再次回落在李牧身上时，已完全充斥着炽热与贪婪。

“你的血肉……似乎很不一样。”

蚕烛出声说道，它突然发觉面前的凡人似乎很不一般，他滴落的血液竟能让自己垂涎欲滴。

现在的它，是越看李牧越觉得可口。

这很不对劲，但它很喜欢。

而事到如今，李牧也不再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他绝对不可能将自己送到对方的嘴里！

“妖王，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李牧一边暗搓搓向外挪动，一边质问道。

“出尔反尔？”蚕烛吐了吐信子，伸出蛇尾轻易就阻住李牧的去路，“大妖，想怎样就怎样。”

此刻它的眼中闪烁着精芒。

“更何况，我刚刚才救过你一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所以你也该还我一命……不是吗？！”

话音未落，蚕烛猛然向前探出蛇首。

李牧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击，本就破败的庙门终于成了一堆断壁残垣，瓦砾间尘烟四起。

“躲得很快，可本尊没时间同你游戏！”

蚕烛咆哮一声，在月光照耀下，它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盘踞着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峰。

山王庙的穹顶被彻底掀开，大蛇显然动了真格，连自己占据来休憩的地方都已经弃之不顾。

李牧脚下一个趔趄，重重跌入坑中。

他现在才知道，之前的那条大蛇还只是蚕烛故意为之的体型，而如今这幅就算仰断脖子也看不完全的身形，才是大妖蚕烛的本来面目。

驱星隐月，据地成山。

“原来这才是大妖，这才应该叫山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