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飞蛾,她是烛火（1/2）

我曾记得，某个下午，我坐在教室的书桌前，伸了个懒腰。

看了一眼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来，在地上留下几道斑点。

作业还没有写完，但我的心里已经生起出去晒晒的想法。

操场，那么喧嚣。

这一节是体育课，在那个时候，教育没有现在繁琐，体育课是不上的，直接放孩子们出去玩耍。

我抬头，用手遮住眼睛，看见金黄色的太阳，阳光完全撒在我的身上，是那样的舒适，那样的温暖。

然后，我看见了一幅画。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前缀，我看见了一幅画。

画中，一名年过四十的女老师，双手插在雨晴的胳肢窝里，将她举过头顶，转圈，老师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感慨道，

“要是你是我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雨晴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的清脆。

在她们二人的旁边，簇拥着无数个我已经记不清面容的配角，他们全部都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雨晴。

金色的阳光是这一幅画的背景板，让这一幕显得多么温馨。

这一刻，我感觉她像一个公主。

这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定格在我的脑海里面，让我终身难忘。

我不知道，在我还在教室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但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果这是一场舞台剧，那么雨晴一定是主角，所有聚光灯都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那么耀眼。

而我，和她的距离不算远，却隔着一整个世界。

那一刻，我羡慕她，羡慕到了极点。

我感觉鼻子有点酸，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

我真正意识到我喜欢上雨晴，是在那个周末之后。

那个午后，阳光正好。

我和姐姐坐在瓦片和砖头盖成的屋子前面，两条小板凳，一条大板凳，开始做作业。书桌当然是没有的，但大板凳也能勉强凑合着用。

写着写着，我听见了一阵喧嚣。

一群小女生，组着队，笑笑闹闹着，要去山上采花，她们的队伍像一条蜿蜒的小蛇，经过我家门前的那一段路。

巧了不是，正是我们班上的小红花们。

我一直不太敢跟女孩子说话，看到她们，下意识的就想躲避。

但姐姐就在旁边，我又害怕被她察觉到什么，于是我只能埋着头，期盼着没人看见我。

索幸，那一段路很短，队伍很快就过去了一大半，没人看见闷头做作业的我。

就在我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是雨晴，又是她，每次她出现，都会让我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看见了我，笑了起来，跳起来，张开双臂向我招手，大声喊道，“徐双全！徐双全！”

我一时慌了神，原本已经走过去的队伍又折回来，所有女孩子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这一刻，我感觉很惶恐。

就像是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习惯了躲在角落里看世界，某一刻，没有任何征兆的，一束聚光灯打在它身上。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袋里空白一片，跟随身体的本能，我蹲下身子，躲在了大板凳下面。

大板凳下面是四条腿，所以我这样做无异于是掩耳盗铃。

就好像是一只被手电筒照到的蟑螂，拼命奔跑，四处乱窜，却根本逃不出光线的照射，反而让自己显得无比滑稽。

……

后来，我姐姐第一个笑了起来，笑的捧腹，然后，她冲进家里，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家人，所有人。

往后的许多年，我成了一个笑柄。

仿佛全天下都知道我的糗事了，无论我后来作了多少解释，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我也曾后悔过，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为什么会做出那样丢脸的事。

我的家人，常常拿这件事嘲笑我，他们告诉我，雨晴是看不上我的，而我的做法，也是真的滑稽，搞笑，与小丑无异。

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雨晴。

她是天上的太阳，是云上的公主，而我，只是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

我很嘴硬，无论姐姐多少次软磨硬泡，无论家里人多少次“循循善诱”，我都不承认，不承认我喜欢雨晴。

虽然已经那样明显了，虽然已经解释不清了，虽然所有的嘴硬都变得那样苍白无力了。

但，我还是不承认。

我为自己编了一个理由，说我当时是在捡橡皮。

当然是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愿意去相信的，他们想看的，是笑话。

但我还是不承认，永远也不会承认，哪怕真相就摆在自己面前，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

因为，我不敢。

我的骄傲早就破碎一地，那是我最后的一丝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