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1/2）

秦溪云淡淡道：“我从记事起便待在那黄沙漫天的地方，每日所见不过兵士操练，亦或是和浣衣的娘子耍，若要说有趣，那便是她们会用草叶编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后面家父打跑了蛮子，我也回了京城，方知还有这仙境一般的去处。”

洛书音轻轻唤了声，“溪云。”

秦溪云如梦初醒，“瞧我，同二位说这些作甚。”她低头向二人行一礼，“溪云愚钝，还望两位姐姐莫要将溪云所言放在心上，免得丢了赏景的乐趣。”

“怎会。”孟清和将她虚虚扶起，“有秦小姐在，这园中景色才更有趣味呢。”

江可思也在一旁附和，“从前不知，如今见了秦小姐才知竟有这般美姿容。”

洛书音掩唇轻笑，“姿容都是外在之物，不比二位小姐饱读诗书、才思过人。”

秦溪云在一旁点头，一改方才的淡漠，神色多了种与年龄不符的可爱灵动。

孟、江二人前来搭话时，并未避着人，是而许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边。见四人相谈甚欢，便也欣然加入，原本安静的角落一时间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各位小姐，秦溪云只觉自己端得全身不适。思来想去，这种场合还是从前做长公主时自在，累了便可以随时进屋歇息，也不用应付莫名其妙的人。

“书音姐姐，孟小姐和江小姐为何忽然来与我说话呢？”秦溪云眨了眨眼，问道。

洛书音道：“或许是想来探探你的虚实，顺便看看有没有结交你的机会。”

长公主一死，京城这盘棋几乎全部打翻重来，皇上着急要那一派中立的大臣表态，孟清和与江可思想来也是听了家中父兄的叮嘱，前来试探秦家的态度。

秦溪云没有回答，只挽着洛书音的手臂慢慢走着，直到将要靠近一处屏风时，她才幽幽吐出一句：

“人活一世当真不容易。”

从前看奏折看到深夜，春温和秋筠会轮番来催促她就寝，她便拽着她们说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西南某位老知府特别信轮回转世之说，奏折内容也时常会涉及，她便问二人倘若有来世可否还会选择同这一世一样的生活。

春温老家在东边沿海一带，少时倭寇屠了整个村子，只有那一日进城买东西的几个半大孩子幸免于难。几个孩子一合计，收拾了包袱便北上求生计，恰逢宫里在采买宫女，几人中年纪最小的春温就此入了宫。

秋筠则是京城本地人，父亲官职芝麻大小，心气却不低，一口气娶了五房妾，秋筠的生母便是这五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最不起眼的母亲肚皮却争气，诞下一对双生儿女，不料惹来正房太太的针对，不得已之下只得让秋筠以婢女的身份随嫡小姐入宫，来换母子三人性命无虞。

后来长公主在太学窗下抓住了偷听的春温，又因为看不惯那位后妃的所作所为而把秋筠抢了过来，三人在深宫之中渐渐情同姐妹。

春温说，如今天下未平，若是当平头百姓家的女儿，难保不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秋筠说，读书人最是薄情寡信，若是生成了薄情书生家的女儿，那日子当真是难过。

最后三人一合计，说好下辈子选个官职不高不低的武将家偷生，长公主当大姐，春温秋筠二人当妹妹，三人定要做一回亲姐妹。

如今看来，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世家大族，多数人皆身不由己，无非是旁人只看见了面子的光鲜亮丽，看不见里子的烂糟罢了。

洛书音当她应酬累了，便拉她去寻花园里的石凳。

两人刚走到屏风前，不知从哪飞来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打破了精致的屏风，直直向洛书音而来。

秦溪云下意识伸手将洛书音往旁挡，同时自己一步上前挡住对方。那石子堪堪擦过她的额角，落到了地上。

“秦小姐！”洛书音一声惊呼，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那石子力道颇大，方才情急之下秦溪云身形不稳，向后垫了一步，落在高门贵女眼里却是秦小姐被一颗石头打得险些栽倒在地。

额角的伤口不大，却有些渗血。洛书音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在伤口周围轻轻擦拭着，厉声让旁人唤丞相夫人与大夫来。

丞相夫人几乎同时便到了，看着秦溪云额角的伤口如临大敌。

秦溪云轻轻捏了捏洛书音的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后垂着头卸了力气，被一群人簇拥进了一间空屋。

她被带着坐在榻上，丞相夫人吩咐人打来清水，紧张地看着洛书音用帕子蘸清水擦拭伤口周围的脏污。

那块石头不甚干净，似是粘了泥土，泥土虽已干透，但还是蹭了一些在伤口上。

秦将军来得很快，但不知报信的下人说的是什么，他进门时阴沉的脸似是要将这丞相府拆了。

秦溪云怯怯道：“爹。”

洛书音收了帕子让到一边，秦将军上前将女儿上下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可还有其他伤口？”

“没了，就额角擦破点皮。”秦溪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