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奇遇星洲岛（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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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一块巨大的防浪石后头看着。终于，阿爹和阿妈走了出来，他们说说笑笑。阿妈在淘米，阿爹在刮鱼。

她怔怔看着，挪了下步子想上前，突然船舱里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男孩。阿妈快速放下淘米的木盆，擦手抱起男孩。两口子站在船头逗男孩。她看着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他的恨意泛了上来。是他们将自己卖给牙婆，只换了一点点碎银。她以为他们多少会想念自己，哪曾想，他们只是多了一个孩子，一切照旧，仿佛她从来没有在那艘船上生活过。

只那一次，她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港汊。

她知道，她的一切都和那里告别了。

她就又回到广州城，做起了歌姬的生活。

她不想再做那些皮肉生意，她只弹唱，接一些散客的邀约弹拨，赚一些碎银。她指望着，某天能在街头再遇见那个跟她第一次鱼水之欢的男人，只是那一别，已有六年之久，再无音讯。

那天，有人找到她，让他去一艘船上弹琴助兴，她便去了，于是就遇到了郑一。如今再次踏足海上，想想，人生颠沛，兜兜转转，自己竟又回到了原点。

小时，她不喜欢海，风吹日晒，颠沛流离，海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可现如今，她裹着破烂的衣服，抱臂靠着桅杆看着海上升明月，反倒平静下来。

她正发呆，捋着自己人生的时候，一个船工出来撒尿。他站在船舷，尿完瞧了一眼她，扭身进了船舱。那个船工，所有人都叫他老刀，从她登船出海，就不时瞧她。石香姑琢磨着，那人大概是看出来点儿了什么，毕竟她太小，眸子太透彻，不似他们，眼眸里有着卑微生活常年积攒起来的凶狠。每次他看她，她都有些紧张，她不是怕被认出女儿身，而是怕被识破，他们会把她扔下海，那会断了她找孩子的前程。

她早就什么都不怕了，从在妈祖像下面砸死阿水之后，一夕之间，她看人时，明显察觉有异样的感受，她有时都感到害怕，她看着那些试图欺凌她的人，她能瞬间想到阿水，想到她血肉模糊的脸，想到她溅出的脑浆，还有她身上密密麻麻的蛆虫。她不仅没感到害怕，反而产生了一种，一种自己可以改变他人生死，控制自我命运的幽微快感。

月亮被一朵乌云遮蔽住了，海面黑了下来。她这才裹着衣服走进船舱和衣躺下。

她旁边睡着一个叫阿荣的船工，有些娃娃相。每次她搬倒秽物的时候，他都笑呵呵地上前帮她一把。选床位的时候，她选到了阿荣身边。

这会儿他张着嘴，一条腿还搭了到了她身上，她没理会，闭眼睡了过去。

海上日子，仿佛每天都一个样子。

如此过了二十天。

这天一早，所有船工起床，她发现众人的脸色变了，那是在陆地上才有的颜色。果然，下午的时候，她远远儿地看到陆地。

船靠岸，所有船工往下卸货。她搬东西，别人来回好几趟。她扛着一卷织绣都很费劲。终于到了码头卸货处，她往下一放东西，头上缠着的裹巾掉了下来，她的长发一下甩了出来，她赶紧仓皇裹好。但还是被一边的老刀看在了眼里。

老刀走上前，帮她将东西压上去，她仓惶问：“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搬你的东西，少问问题。”

阿荣走过来告诉她，“星洲岛（注：即新加坡）。”

一众人搬完东西，高高兴兴地下了船，朝岛内走去。

阿荣拉她去玩儿，她想自己到处走走。阿荣非得拉她去。她问去哪儿，船工们笑哈哈。阿荣偷偷告诉她，他们要去逛窑子，也要“卸卸自己的货”。她摆手不去，说自己第一次来，想去岛上转转。阿荣告诉她，如果要来，就找人问，岸上只有一个窑子，好好舒泰一下，明天还得出发去下一个地方。她摆手拒绝了，笑着说自己无聊了会去找他们。

她在岛上转了一会儿，逢人就问一问，是否听过一个叫恶魔岛的地方。只是，那些人都摇头，没听过那地方。她在一个卖儿童布艺玩具的地方驻足翻看了一会儿，就又想到关月。她发现，她想不起那张肉嘟嘟的脸了，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了。

她继续在岛上转，仍旧逢人就问。问了十好几个，一个都不知道。她琢磨自己走太远了，天色也暗淡了下来，想着先回码头，码头人多，再打问打问。一转身，发现一边街头走来十几个人，一众人簇拥着一个胖胖的男子，男子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举手投足间，颇有将相之气。一行人，朝着码头走去，从石香姑身边擦过。

石香姑不会知道，那被人簇拥着的男子，是被安南西山兄弟新晋册封的平海王——郑七。

郑七被众人簇拥，边走边说着话。

他的一个叫郑流唐幕僚，说：“那林爽文怕是拉拢不了，你也知道，他们一早就在打台湾的算盘。”

郑七一副泰然无拘的样子，说：“不谈怎么知道？林爽文和他的天地会，势单力薄，料他也不会拒绝我平海王的盛情。”

郑流唐问道，“郑一和蔡牵的商谈，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