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短暂的坠落（1/1）

“母亲，母亲，练完这篇字，你便带我去南巷玩吧。”一个小小的男童围绕在母亲膝下，撒着娇。

视线里，母亲的面容有点模糊，但能看出五官清秀，是个美人，她抚摸着孩子的脸，笑着说：“好呀。”

话音刚落，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也不是全然黑暗，偶尔有一丝光线，能听见周遭的嘈杂声，还有咕噜咕噜的水声，令人窒息，无法呼吸。他想喘气，却意外吸入了冰凉的水，这水涌进来，冲刷着鼻腔、咽喉，带来强烈的刺痛感，他开始挣扎，却发现没有一点可以依附的物体，只有水，只有冰冷，让他恐惧！

他好像被人拉扯，身体开始往上浮，又好像被松开，继续往下沉，整个人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脑袋昏沉、疼痛，仿佛要炸开。他想要呼吸，但仅存的意识告诉他不能，呛水的感觉太疼了，他体内的氧气快要耗尽……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不，他依稀记得母亲已经去世了，可他分明又听到了母亲呼唤他的乳名，他想跑去卧房里找母亲，绕过一个庭院，又一个庭院，快了，就快到了，这个拐角过去就能到了，他往前跑，一不小心跌倒了，爬起来，再抬头时，那个拐角竟然不见了！

他有些心慌，他要找母亲，庭院还是熟悉的庭院，他记得那棵果树，他曾经爬上去摘果子，然后摔了下来，那次也很疼，但母亲抱着他，抱得很紧，他有一点点害怕，但在母亲怀里，他又很安心。可是现在，他在庭院里居然找不到出口，他觉得天旋地转，天与地像是变成了同一种颜色，他觉得他分不清，只觉得头重脚轻，迈出一步都仿佛要跌倒。

他又看见那棵树，很高，枝丫伸出了墙外，对，他可以爬上去，看到母亲所在的地方。他突然有了力气，也不再感觉到天旋地转，他要往上爬，爬到最高的地方。

他终于爬上去了，他看到天地豁然开朗，墙外是一个繁荣的街道，熙熙攘攘，人世间的纷杂都在其中。他看到一个身影像是母亲，她正抱着一个孩童，给他买酸甜可口的糖葫芦。他喊：“母亲，母亲……”母亲没有听到，摸了摸那孩童的头，又在往前走，人很多，母亲再走远一点，他就要看不见了。

他努力再往上爬去，枝桠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断裂了。他跟着往下掉，一样的感觉，坠落，短暂的坠落，然后落地，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五脏六腑都觉得疼，他觉得自己要咳出血，想起身，才觉得四肢沉重，没有一丝力气。手指还能动，但是弯曲时却刺骨的疼，然后是酸软无力。他想抬头看一眼母亲，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他躺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突然，他感觉有一只温柔的手在触摸自己的脸，那熟悉的感觉让他脱口而出：“母亲……”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想看清眼前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他不想哭，但眼泪却止不住，他想擦尽泪水，手却不能动弹，他哭得就更厉害了！他听见那人在叫他：“我的孩儿。”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却仿佛什么都说了，他觉得那人的手那么温暖，就像在母亲的怀中一样，令人安心。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更加真实了，他的手能动了，脚也有了知觉，他想抱住眼前的母亲，偷偷用她的衣衫蹭掉泪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抱得太紧，母亲开始咳嗽，刚开始是轻轻地，然后越来越重，他明明已经放开了她，可她还是咳，咳得喘不上气，咳得嘴角渗出血丝！

他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他很害怕，他不敢相信，可又清楚地知道，他即将要失去些什么？